意识一点一点朦胧下去,整个世界都成了一片无尽的黑暗。
镇鬼渊外
阴沉多日的天空毫无预兆地放晴,阳光刺入这片无人踏足的荒地,虞探微抱着臂守在镇前,有些困惑地皱起眉:嗯?雨停了?
她挪开伞,雨丝果然没坠到身上,一旁的任流霞顿时露出兴奋的神色:雨真的停了他们成功了?
然而他还没笑完,只听轰一声,那一直岿然不动的结界居然毫无预兆地碎开,紧接着野兽似的怒吼就从渊底传了出来。
任流霞一愣:求影师弟不是说鬼族已经同意不开战了吗?现在是什么情况?
那怒号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多,像是在庆祝,又像挑衅,难以想象渊下镇压着多少凶煞厉鬼,虞探微眉头越蹙越紧,等看到那缓缓消散的结界时,才骤然意识到什么:不是开战。
任流霞:啊?
是鬼君死了,虞探微一扬手,那些在空中盘旋的偃甲木鸢就齐齐退了回来,落地就变成一个个持剑的弟子:鬼君一死,镇鬼渊的结界就彻底碎了,鬼族也没有强者坐镇,必定大乱。
任流霞最先想到了戚求影:那求影师弟和段公子
他话音才落,一双手就从悬崖下伸了出来,在地面摸索着,试探着,紧接着一颗脑袋就从悬崖边浮出,披头散发,看不清面容,虞探微反手就是一道灵力甩出,把这鬼东西扫了下去:管不了那么多了!快去禀告掌门师兄!
她话音才落,无数颗头颅像是受到召唤似的,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任流霞大叫一声,连连后退:不是吧我怕鬼啊,师姐你挺住,我去通知掌门师兄!
他说完就一阵风似的卷向主帐,头也不回。
啪嗒、啪嗒、有水滴声在耳边响起,像是屋顶漏水,周围阴冷一片,冷风灌进单薄的衣裳,戚求影下意识以为自己在魔息洞,一睁眼却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客栈。
啪嗒、啪嗒、耳边的水声越来越清晰。
他一翻身坐起来,寻找声音的出处,却见桌上杯盏碎裂,茶壶翻倒,茶水一点一点往外淌,那啪嗒啪嗒的水声就是茶水打在木地板上的声音。
他下床扶起茶壶,脑袋里却空茫一片,隐隐作痛,好容易回过神,身形却一僵。
段暄光呢?
他低头,却见自己的拂尘和春秋冷已经不知所踪,平日里矜贵繁复的玄衣也改换成了疏落简朴的弟子服,而放茶水的桌上还静静躺着一把长剑。
他二十二岁时参加天倾之战,此后执掌无上殿,再没有穿过弟子服。
可他从来不记得自己曾经在某个夜晚被茶水声吵醒。
所以这是他的记忆?
他才想完,却见正对自己窗户大开着,正值深秋,冷风灌进来,吹得人身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拢了拢衣物,上前关窗,然而才关到一半就被卡住了。
他只能重新拉开窗户查看哪里坏了,然而透过窗户,却正对上一双窥视已久的眼,那人穿着夜行衣,身形隐在夜色中,眼睛却很亮,二人甫一对视,对方立刻道:淫|贼!拿命来!
戚求影顿了顿,却见长剑已到近前,贴着脸颊扫过,他偏头躲开,忍不住道:你是什么人?
那人言简意赅:杀你的人!
天底下能杀他的人屈指可数,戚求影冷笑一声,退到桌边,反手抽出长剑,和这个不知从哪儿跑出来的剑者对峙起来。
出人意料的是,这剑者身法灵动,剑势迅捷凌厉,自成气象,不是出身名门大派也必定家学渊源,戚求影越打越觉得对方熟悉,直到长剑迎面刺来,重重砍在桌上,戚求影才看清了对方佩剑上两个古朴的小字,忍不住念出声:无晴?
段暄光?
被识破了身份,对方果然一僵,嘴硬道:什么无晴?什么段暄光?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一慌,剑势就跟着乱起来,还想找机会往外跑,戚求影哪能让他如愿,转了个方向守在窗边,拦住对方的去路。
段暄光果然动了气:你完了!
凝满杀气的一剑迎面刺来,戚求影却不与他正面交锋,他侧身,反手握住段暄光的手腕,后者霎时受制,不停后退以求脱身,却不小心踩中了刚才那滩茶水,整个人都往后歪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