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什么可幸福的?贺开尖酸刻薄地想,她挽的手臂,他也曾挽过。她刚才拍的大腿,他更是坐过。有什么可得意的?
可目光落在那朵月季花上,他却只能承认落败——陆什没有为他摘过花,从未。
贺开站在窗边,看着他心爱之人与旁人恩爱,脸色苍白,心如刀绞。
他再次碎掉了。
逃吧,他想。他做不到的,他怎么可能做到?他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陆什与别人谈恋爱,他怎么能?
贺开胃里痉挛,他丢下酒杯,跌跌撞撞地进入卫生间,对着洗手池剧烈呕吐。
他把水开到最大,水声哗啦,淹没了喉口的哽咽。酸涩的眼眶不断掉落滚烫液体,又被水流冲走。
太痛了,他想。
他无力地滑坐在地,像困兽一般低泣哽咽。
按照计划,接下来,他要作为主办方,与林德丰教授一起出场,然后带着“新交的男朋友”,与陆什在交流会上偶遇。以哥哥的身份,对他的学业表示关心,为他介绍一位定居x国的老中医,有林教授在场,他们的谈话会很愉快。
他得落落大方,得体,温和,才有重新被接纳为哥哥的机会。
他做不到,他怎么做到?
可他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再痛再难,他也必须做到。
贺开撑着地面,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
第29章
谈笑声被风捎着,从楼下传来。
兜里的手机不断震动,贺开却顾不上去管。
他不断掬起冰凉的水拍在脸上,强迫自己冷静。一开始还有热的液体顺着眼角流下,又混合着冷水冲走。几分钟后,热流止住了。
贺开拿过一旁的毛巾擦了擦脸,衣领湿了一大片,黑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未擦干的泪珠,眼尾泛着微红。他撑着洗手池,面无表情看着镜中的自己,想到了那只一开始不被接纳的黑色缅因猫。
可怜的小黑猫在陆什脚边蹭来蹭去,乞求着怜惜,想要留下。最终它留下了,被陆什接纳,在陆什腿上撒娇。
而他却被抛弃了。
在陆什心里,他甚至比不上那只小黑猫。
再想下去,又该崩溃了。
而他已经没有时间。
贺开打了个电话后,脱下打湿的衬衫和外套,从行李箱里拿出一套崭新的西装换上。摸了摸无名指上的银色素圈,他迟疑了一下,摘了下来,又用线穿上后挂在脖子上。
细细的一根银线,压在衬衫衣领下面,不仔细看压根看不出来。就像他从未拥有过的爱情。
他用冰袋按在眼周,几分钟后,终于看不出泛红。
兜里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接起时他的声音已恢复了平静:“喂?林教授,我现在下来。”
宴会厅不算太大,人流却是活跃。
每个展台都摆着一味中药材,以及药材制成的饮品、粥与糕点,邀人品尝。老中医们为参会者介绍药材属性、用药方子、典籍解读,学生们听得认真,手不停歇地记笔记。
讨论区的沙发坐满了人,有满头银发的业内翘楚,也有学院的入门学生,津津有味地参与争论和分享。
贺开站在转角的扶梯上,在满屋的人中,一眼看见了陆什。
他觉得陆什又长高了一点,本就是高挑的身材,在一众人群中更显得鹤立鸡群。他的身高是852,陆什高中毕业时已经和他差不多高,这两年断断续续仍在长,目测下来比他高了四五厘米。
第一次接吻时他只需凑上去,后来他需要微微仰头,才能触到青年柔软的嘴唇。
贺开想到办公室里的身高刻度,那些道道记录下了男孩一步步长高的痕迹。他又心酸地想,这辈子他还能再为陆什量一次身高吗?
楼下的林德丰看见了他,迎了上来,带着笑容,满脸红光:“贺总,等您好久啦!您看看,这么多人!”
贺开一秒就收拾好了情绪,微笑说道:“刚才接了个电话,耽误了点时间。”
“没关系,咱过去吧,我给您介绍几个师兄和朋友。”
“好。”
目光又飘向人群中的青年,迈最后一级台阶时,贺开差点踩空,身边的男人适时扶住他的手肘:“贺总,小心。”
贺开低声道:“谢谢。”
这位假扮他男朋友的人名叫刘镜,外形高大强壮,是一位刚入行的底层小演员。
他没办法在陆什面前演得逼真,那就找个演员来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