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什收回手,面色冷淡:“不用了,我走回去就行。贺先生早点回家吧。”
初冬的夜里泛着凉意,几句话的工夫竟飘起了薄雪,零星的雪花落在青年的长睫上,让他看起来更为冰冷。
他说完就要离开。
贺开轻轻地叹了口气:“小崽。”
陆什的背影微微一顿,不太情愿地停下脚步,半转过身,目光斜斜地望过来,脸上有着一闪而过的不耐。
“今天是周五,你也别太累,跟我回去吧。”贺开温和说道。
陆什微垂着眼,眉心拧起,似乎是在思量。几秒钟后,他绕到车身另一侧,默不作声地拉开车门坐了进来。
涌进车内的除了寒风,还有青年身上薄荷味的洗衣液味道。熟悉的味道让贺开心情略松,他下意识往陆什的方向挪了挪。
腕表轻轻地震动了一下,十二点整。
两周年纪念日过去了。
包间、玫瑰和烟花都没能等来客人,连最后的一同回家,也是贺开强求得来的。这段关系从一开始,就是他强求而来的。
车子平稳缓慢地行驶在空旷街道上。
陆什从一上车便沉默不语,他坐得很直,书包放在腿上,薄唇紧抿,只默然地盯着窗外。
贺开打破了沉默:“冷不冷?”
他握了握陆什放在腿上的手,不过一秒的相碰,陆什已飞快地抽回手,声音里似乎带着一丝厌恶:“不。”
贺开无奈地笑笑。刚才的触碰,陆什的手温暖得像个火炉,明显是他自己的手更冰。以前的陆什会帮他暖手,而现在,陆什已不再需要他,渐渐连明面上的应付都不愿给。
一路沉默,回到了家。
陆什不喜欢开灯,他们一向在黑暗中进行。
一整晚的等待,滴水未进,胃痛在此时变得剧烈起来,贺开在黑暗中紧蹙着眉,强忍着想蜷缩起来的冲动。可他如此贪恋陆什的气息,连闭眼都舍不得,即使只能看见黑暗中的轮廓。
陆什停下,问:“贺先生不愿意?”语气疑惑而冷淡,就差直接说“你强迫我来,不就是为了做这档子事么?”
贺开哑声道:“不是。”
陆什在上方审视地看他,似乎在掂量他话语的真假。
贺开抓住陆什的一只手,覆在胃部,黑暗弱化了他的意志和自尊,他说:“疼很久了。”
陆什收回手,撑了把床沿就要起身,毫无留恋的模样:“那不做了。”
“要。”贺开立刻按住他的后腰,即将分开的身体又重新连接在一起。他止住颤抖的呼吸,抬头亲吻青年的下颌,“小崽,昨天是我们的两周年纪念日。”
“是吗?”
陆什并没有什么反应,语气也是平淡无奇。两人的眼睛都适应了黑暗,在这样近的距离下能看清彼此。贺开的目光太过直白热切,陆什不适地皱了皱眉,随手抓过旁边的领带盖住身下人的眼睛。
失去了视觉的贺开下意识抓住陆什的手臂,同时在心里默数,1,2,3。
陆什不喜欢肢体触碰,在外面时会立刻甩开。在床上时会忍受,至多三秒。果不其然,三秒后,贺开的手被挣脱了,随即手腕被拂开落到床单上。
结束后,陆什去了浴室,他很快洗完澡出来,对床上的贺开说:“贺先生,去清洗一下吧。”
他手里拿着毛巾,随意地擦拭着滴水的头发,并不看床上的人。
缓了这么一会儿,贺开恢复了一些力气,饶是如此,他也花了半个小时才清洗完身体出来。
陆什已经换上了外套和休闲裤,倚在桌边看手机信息。见贺开出来,他指了指床头的小米粥:“保姆给您做了粥,您记得喝。”
贺开只盯着他手里的书包:“你要走?”
“我明天早上有早班。”陆什说,“就不在这叨扰您了。”
贺开说:“留下吧,明早我让司机送你。”
“何必扰了人家的周末?”陆什把书包扔到肩上,走到卧室门口,又回身看他,“您早点休息。”
例行公事的一句问候,用的还是敬称,把说话人的冷淡和不情愿表现得淋漓尽致。贺开觉得胃痛得更厉害了,他在床边坐下,没有力气去挽留。
陆什礼貌地等了两秒,见他没有话说,冲他略一点头便离开了。
楼下传来开门声,然后是关门声。
贺开走到窗边,揭开缀着小绒球的深蓝色窗帘,陆什正跨过庭院的铁门往外走。正有零星雪花飘落,融在他的黑色外套上。他身高腿长,几步就走入了远方的夜色。
床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贺开捡起来一看。
几个小时前的信息收到了回复。
“我在咖啡馆外面。”
——“抱歉,贺先生,今晚帮同事顶班,不能赴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