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眼睛还未睁开,许尽欢偏头,眯着眼望向床边的小沙发。
这次没有人坐在那里,房间安静无声,也不再响起敲击键盘的节奏。
她从床上爬起来,赤足去浴室冲了一个澡,让热水带走身上黏腻的冷汗。
然后许尽欢从浴室开始收拾,电动牙刷,梳子,卫生棉……她从来,没有如此认真地对待过家务。
严谨细致到,不像是个经常随手乱收纳的p人。
浴室、衣帽间、卧室、书房、客厅、餐厅、阳台……许尽欢一点点把自己的痕迹抹去。
该扔的扔,该打包的打包。
事实证明,搬离比搬进来麻烦无数倍。
对急性子不耐烦的人来说,清理零散的物件,收拾规整的家务,堪比折磨。
许尽欢收拾了两天,都没能收拾完。
最后不得不叫外援。
“这个还要吗?”江浸月拎着一个橙色的精致包包,从衣帽间里跑出来问她。
许尽欢正捧着厚重影集,把摄影相关的东西从书架取下,依次放进纸箱里。
她站在梯子上,扭头看了一眼,手上的书自由落体,啪嗒一声砸在木质地板上。
江浸月上前,掉落的书置进箱子里,顺手又把橙色的女士包包递到许尽欢手里,边说道:“爱马仕的秀场新款,这包好几百万呢,限量发售。我上次想买,还买不到。”
许尽欢垂眸,橙色的皮革饱和度极高,热烈奔放。
这包是沈砚舟从京市带回来的,她记得当时还吐槽过它又丑又贵。
知道沈砚舟花钱,买了个她根本用不上的东西,她发火要求赶紧退掉,还教育男人端正金钱观,不要做被消费主义裹挟的冤大头。
那时远在京市的沈砚舟,笑得一脸温柔,墨蓝色的眼眸弯起,笑着说:“好,以后家里欢欢来管钱吧。”
许尽欢翻着白眼,回怼他:“别了,我又不是你的财务经理,相映成趣的账我都算不清,工作室都得请专业财会做账,我哪有闲功夫给你管账哦。”
死去的记忆哪怕被她撕碎焚烧,很多残留灰烬里的碎片都有迹可循。
沈砚舟的暗示无时无刻,她之前为什么一直没听懂。
她是真的没听懂,还是潜意识回避,首先排除掉正确答案,装作没听懂。
许尽欢现在越来越搞不明白自己了。
她好像把事情弄得一团糟。
橙色的包包小巧精致,映射在视网膜上色彩鲜艳,衬得周边的一切都黯然褪色。
她喉咙发痒,问江浸月:“这个很难买吗?”
沈砚舟在出差忙碌行程的间隙,抽空给她打视频看这个包,随意得就像是逛商场,顺手买的小玩意。
“国内好像限量只有两三个吧,要顶才有购买资格。”江浸月歪了歪头,揶揄道:“律师送的麽?”
许尽欢垂眸,嗯了一声,把它重新交到江浸月手里,“从哪儿拿的,就放回去吧。不是我的东西,不要带走。”
“好吧。”江浸月看着精致包包,有些可惜。
许尽欢站在梯子上,由上至下一层一层清理。
影集,相机,镜头,依次装进设备箱。
整理完成后,她抬头望去,那一整排的书架,一半是整整齐齐的法律类书籍,和沈砚舟那些分门别类摆好的文件夹。
另一侧空荡荡的。
不仅仅是书架,大平层的每个角落都是。
她就像是《复仇者联盟》里的灭霸,打了一个响指,把这套房子里另一个人的痕迹全部抹去。
只剩被留下的、突兀的另一半。
“挺晚了,都晚上十点多了,律师怎么没回来?”江浸月咬断封箱带,含糊不清地问。
许尽欢按着箱子边缘,尖锐的边角有些扎手。
她仿佛感受不到疼痛,掌心按在棱角上,回答道:“律所忙,他说这几天加班不回来。”
江浸月接过她手里的箱子,继续拉胶带,女明星再就业,争做一个熟练的封箱工。
“那你着急干嘛,他赶你走啊?”
许尽欢摇头:“没有,是我提出的搬走。都拒绝他的告白了,继续住这里不合适。”
“也是。”江浸月想了想,感慨道:“只是同居炮友的话,勉强说得过去。现在律师把窗户纸捅破了,你想装傻都不行。”
“嗯,所以就让这场不该开始的关系,停下来,断掉对大家都好。”
胶带拉开,刺啦刺啦的声音一直没停。
江浸月甩了甩胳膊,忍不住抱怨:“许尽欢,你哪来这么多东西啊!”
许尽欢搬箱子的动作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