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尽欢又爱又恨,爱眼前这副欺骗性极强的皮囊;又恨自己不争气,明明人家淡定坐在那边,就事论事和她谈公事,但她总忍不住被蛊惑。
“有点好奇,是什么让沈律改变想法。”她扯了扯嘴角,带着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讥讽:“前几天你不是还准备接这个案子,要替智驾协会要起诉我麽。”
相映成趣的员工大都是年轻人,加上经常有同事穿lolita或者cos服这类厚重的衣服上班,所以室内空调温度打得较低。
许尽欢坐的位置不偏不倚,恰巧在中央空调的出风口。
她话音刚落,就打了个喷嚏。
揉了揉鼻子,许尽欢正打算起身,把空调打高一点。
她还没来得及站起来,黑色的缎面西装外套就搭在了肩上。高端定制的西服,里料柔顺丝滑,直接接触皮肤也并不扎人。
许尽欢吸了吸鼻子,各种思绪在脑海中飞速闪过。
电光石火之间,她猜测着沈砚舟的企图。
身体的下意识反应比思绪更快,等许尽欢反应过来的时候。
沈砚舟握着她想要扯掉外套的那只手,阻止她的动作,力度适中却不会握痛手腕。
“穿着吧。”他轻声道。
许尽欢叛逆劲儿上来,加上心里的气堵了好几天,还没消。
她嘴硬道:“我不冷。”
沈砚舟叹了口气,拉开她旁边的椅子坐下,又单手扶着许尽欢的椅背,将她转向自己。
棱角分明的侧脸就在眼前,许尽欢张了张嘴,把嘲讽言辞咽下去,冷眼旁观,看他给自己系上西装外套的那一枚扣子。
动作间,两个人的距离被拉进。
许尽欢能透过那副没度数的金丝眼镜,径直望到墨蓝色的瞳底。
男人温热的呼吸带起细微的气流,扑在她肌肤上。
距离上次不欢而散,他们已经有好几天没见面了。
期间,许尽欢没有主动找沈砚舟,沈砚舟也未曾联系她。
她以为按照人际关系的发展,依照那些约定俗成的规则:沉默是告别的代名词,不联系就意味着结束。
但今天沈砚舟的态度让她有些拿不准了。
“尊重你的穿衣风格。”沈砚舟眉眼柔和下来,“要么空调打高点,要么办公室备一件外套。”
他语气温和,话里却夹杂这几份强制性。
宽大的男士西装套在身上,若有若无的雪松味道飘散在鼻尖。
许尽欢抬眸紧盯着他,追问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怎么知道我还有其他组图。”
沈砚舟淡然道:“我不知道。”
“但,我了解你,以你的摄影水平,不可能允许自己拍出这样的作品。”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夹着一张过曝的照片,轻笑道:“以小狮子的性格和自我要求,不会拿出这么……唔,抽象的作品。”
沈砚舟夹着这张照片,轻轻插在了西装左胸的口袋里。
男士西装设计上,通常在左胸处设有装饰用的手巾袋,沈砚舟今天穿来的这件也不例外。
缎面的黑色西装此刻穿在瘦削的女人身上,松松垮垮,偏偏又严谨细致地扣上了门襟扣,再搭配上领口露出的肌肤和休闲长裙。
分明是不伦不类的混搭造型,却莫名有一种男友风的慵懒。
许尽欢低头,抽出那张完全看不出人样的照片,不得不承认沈砚舟的猜测完全正确。
那天到浦东郊区的庄园,她把提前瞎调的相机给了成欣言。
成欣言并不是专业的摄影出生,日常的工作内容也更偏向于文职性质。
参数离谱的相机,搭配半吊子的摄像技术,出来的成品,效果卓绝,比许尽欢想象的还要辣眼睛。
沈砚舟用词还比较委婉,他说抽象,算比较高情商的说法了。
事实上,别说拿来商用了,就是随便拿个手机上去,都拍得比眼前这些要好上不少。
智驾会展的工作过程,分为两部分:一台拉过参数的相机给成欣言拍着玩;她和另一个摄影阿风,正常工作。
这几天,许尽欢已经把另一组图修出来了。
正准备找个时机和智驾那边沟通,不曾想中间人自己送上门来。
她更没料到,在毫无沟通的情况下,沈砚舟会如此笃定,确信她有另一套planb方案。
“你倒是挺了解我。”女人红唇勾起,懒洋洋道:“确实有拍另一组照片。但是是先坑人的,却要我去低头和解。”
许尽欢抬头看他,道:“沈砚舟,我不想吃这个闷亏哎。”
她丹凤眼眯起,像一只草原里骄傲的小狮子,不愿意吃闷亏,也不愿意主动低头。
嘴里说着正事,可是翘着的二郎腿却丝毫不安分。
仗着会客室没有其他人,高跟鞋的尖头鞋尖在半空中晃悠着,有意无意地轻轻擦过沈砚舟的小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