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令人痛心。”
平塚园长更加痛苦地皱起眉头,但似乎陡然想起了什么,直视着五代。
“您刚才说线索很少对吧?犯下那么残酷的罪行,难道凶手会逍遥法外?”
“我们正在全力侦办,务求逮捕凶手。”五代说出惯用的答复,“包括我在内,所有侦查员都没有放弃,所以今天才会来叨扰您。”
“这样啊。不过很抱歉,您来这里也不会有收获的,因为我没有任何线索。”
“园长您所说的线索,是指有谁对藤堂夫妻心怀怨恨,必欲除之而后快吗?”
平塚园长挑了挑右眉。“是的……”
五代稍稍倾身向前。
“几年前,发生过一起前首相在演讲中被枪杀的案件。但凶手供称,他真正仇恨的是母亲加入的宗教团体,想报复的对象也是教团的首脑,但因为很难实现,所以袭击了与该教团关系密切的前首相。而且他对前首相并没有个人仇怨。也就是说,即使发生了命案,凶手和被害人之间也未必有直接联系。”
平塚园长神色沉痛地回味着五代的话,终于瞪大了埋在细密皱纹下的眼睛。
“您的意思是,有人怨恨敝学园,然后将怨恨的矛头指向了藤堂夫妻?”
“这样说难免令您不快,但人也会恩将仇报。无论贵学园的活动多么健全、出色,恐怕也不是绝对没有心存不满的人。希望您能考虑到这一点,再仔细想一想。”
“您是让我想想,有没有人不但不感恩,反而怨恨我们?”
“创立数十年来,想必不是完全没有纠纷吧。”
女园长闻言,脸上的讶异之色忽然消散了许多。
“您说得没错。确切地说,我们总是遇到一些问题,多到数不胜数。”
“比如说,是什么样的事?”
“主要还是围绕孩子的纠纷。”
“和谁产生纠纷呢?”
“当然是孩子的父母。”
“父母?”五代皱起眉头。
察觉到他的疑问,平塚园长唇边浮起一丝浅笑。
“您可能觉得奇怪,既然有父母,孩子为什么会进入福利院呢?但实际上,我们园里的孩子当中,父母双亡的是少数,九成以上的孩子父母或父母一方健在。单亲的情况几乎都是母亲,也就是所谓的单亲妈妈。孩子进入福利院的理由多种多样,但大多是因为父母放弃育儿或虐待。然而很多时候父母作为关键角色,却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问题,这就让情况复杂化了。他们不理解,为什么孩子宁愿留在福利院里,也不回到自己身边?是否从福利院回到父母身边,是由孩子自己决定的,我们绝不会出言干涉。可是总有人认定,孩子是因为我们挑唆才不肯回来。”
五代明白了女园长的言下之意。
“也就是说,这样的父母有可能对贵学园不抱好感?”
平塚园长神情苦涩地微微点头。“很遗憾,我无法否认。”
“这样的父母有好些吧?”
“啊,嗯……是的。”女园长含糊地肯定了。
“能否告诉我这些人的名字呢?”
对于这个要求,平塚园长的态度很明确。她向五代竖起手掌。
“那是办不到的,因为涉及个人隐私。”
“我明白,不过还请您配合调查。”
“恕我不能从命。如果他们知道我泄露了这种信息,我们之间的信任关系就会崩溃。”
“我不会说出信息来源的,我保证。”
“那如果有人问您是听谁说的,您打算怎样回答呢?要是随口应付,结果被拆穿是谎话,那就更麻烦了。我知道您的工作很辛苦,我也渴盼早日抓获凶手,但有些事我可以配合,有些事我做不到。我们的使命是成为连接父母和孩子的生命线,请您理解。”从平塚园长斩钉截铁的语气,听得出她的意志十分坚定。
看来是无法让她回心转意了,五代决定放弃。
“我明白了。”他说,“是我把你们的理念想得太简单了。既然是生命线,就不容许说谎。非常抱歉,我不会再勉强你们了。希望你们今后也本着这一理念,继续开展精彩的活动。这不是讽刺,我是发自内心的敬佩。”
凝视着平塚园长说罢,五代欠身站起,催促山尾:“走吧。”
“不知道能不能作为侦查的参考,不过我有几句话想说。”平塚园长起身说道,“刚才我也说过,什么样的父母都有,其中也有对敝学园心存恶感的人。但我敢断言,即使是那样的人,也不会憎恨藤堂江利子女士。”
“您的依据是?”
“因为那是害人反害己。”平塚园长简洁地说,“无法将孩子接回身边的父母,很多都有经济上的问题。为此藤堂江利子女士也开展了援助活动,简而言之,就是金钱上的援助。那些父母也都知道这一点。失去了那个人,自己的生活就会变得困苦,谁会干出这种愚不可及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