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舟略显厌烦地皱起眉,撇了撇嘴。“你是怎么回事?除了神奇,其他的话都不会说了吗?”
“抱歉。”玲斗摸了摸头,“可我太吃惊了,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形容。我没有祈念过,不清楚具体的感受,但明白了它可以支配人心,令人震动,给人一种无须多言的感觉。”
“对,无须多言。”千舟满意地用力点了点头,“与用语言传递的信息不同,脑海中浮现出的东西得以原样呈现,没有虚假,也无法粉饰。无论寄念者的真实想法如何,受念者都会原样接收到。正因如此,来祈念的访客中,打算留下遗言的人最多。仅凭文字和话语难以表达的心绪,不管多么复杂而朦胧,通过祈念都可以精确传达。与柳泽家往来密切的世家中,当一家之主想把自己的理念、信念和使命感传递给继承人的时候,不少人都会借助这份神力。”
“这么说……”玲斗眼前浮现出大场壮贵的面容。
“作为一家之主,最大的愿望就是家族的延续和繁荣。继承人受念,并为实现前人的理想而继续努力。许多前人未竟的事业不都是由后人实现的吗?传说向神楠祈念,就可以实现愿望,其实是这个意思。”
“原来如此!”玲斗拍了一下手。
“我们没想到的是,不知从何时开始,整个过程被武断地简化为许愿就可以灵验,这里还被当作能量景点,但这倒是很好的保护色。有谁会真心相信一棵楠树能让人美梦成真呢?”
“的确,要是神楠的力量公之于众,一定会引起骚乱。”
“正因如此,柳泽家族才肩负着重要的使命。刚才我提到了传递理念和信念,可是念并非只有至清至净的,还有疑念、挂念、执念和悔念。寄念者心中所有的留恋之情都会包含在内,非但如此,就连杂念和邪念,神楠也可以如实传递。据说在以前,诅咒仇人死去的祈念非常多,其实那就是在驱使后人替自己复仇。”
玲斗忽然觉得好像有人和他说过类似的话,略一回忆,想起那人是在公共浴池遇到的老人饭仓。
“总之,”千舟看着玲斗手中的笔记本,“这上面总结了具体的行为准则和心得体会,它会告诉你作为神楠守护人如何才能做到尽善尽美。说得直白一点,它是一本工作指南。除了历代守护人传下来的内容,我还做了补充。你有时间好好研读,遇到不明白的地方随时问我。”
此前千舟一直对玲斗守口如瓶,现在看来或许情况将有所转变。
“那我现在能先问您一个问题吗?”
“都没仔细看过就要提问吗?好,你问吧。”
“念并不是谁都可以顺利接收到的,对吧?进入神楠后,也有用尽全力去回忆寄念者却感知不到任何东西的情况吗?”
千舟缓缓点头。“有,而且并不少见。比如,血缘关系太远就不行。最好是三代以内的血亲,四代勉强可以,五代以外就很难了。另外,如果血缘关系近,但寄念者和受念者之间非常疏远,也可能出现感知不到的情况。应该还有其他影响因素,偶尔会有访客说没有接收到念,不想给香资。”
这正是大场壮贵遇到的情况。玲斗向前探身问道:“这些人之后怎么办?再也不来了吗?没有想过再努力尝试几次吗?”
“自然有,特别是那些不清楚自己为何受念失败的人,还有一直没有放弃、每逢满月都来祈念的人。”
“如果还是接收不到呢?”
“因人而异。有的很快就放弃了,有的则坚持了很久。”
“有没有一个大体的标准?比如祈念五次都感知不到,那就一定没希望了。事先告知访客类似的数据不是更好吗?”
“没有这个必要。神楠守护人不能干涉祈念者。”刚才还在耐心教导的千舟,表情忽然警觉起来,用探究的眼神看着玲斗,“你为什么要问这个?”
“我偶尔也要多想一想……”玲斗吞吞吐吐地说。
“怎么话都不会说了?想说什么就痛快说出来。”
“不,不是我想说什么,是有人想让我提供一些建议。”
“建议?给谁提供?哪方面的?”千舟提出一连串问题。
“其实是……”玲斗只好说出大场壮贵曾来找他咨询。
千舟似乎早已料到会发生这种事。“大场壮贵先生问你这些……对了,他预约了明天晚上祈念。我隐约察觉到他上次来祈念时不太顺利。”
“我感觉他已经放弃了,只是想找个不用再来的理由。”
“是吗?我再次提醒你,我们无法提供任何建议,只需要负责接待预约祈念的访客。”
“看来只能这样了。我就是看他有点可怜,但也没办法……”
“继承人的问题到哪里都很麻烦,在历史悠久的家族或庞大的组织中更是艰难。好在我很快就卸任了,这些与我无关。”千舟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和以前的她显得不太一样。
“卸任?什么意思?”
“下一次高层会议上应该会宣布,我将不再担任顾问,然后在接下来的董事会和明年春天的股东大会上表决通过。之后,我的工作就正式结束了。”
“为什么?柳泽集团还非常需要您呢。”
玲斗的话似乎令千舟出乎意料,她眨了眨眼。“你这么说可真让我感到意外。你对柳泽集团很了解吗?”
“这……不是很了解,但在涩谷的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