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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1 / 2)

他只是沈朝青手中一把暂时好用的刀,今日的殷勤,源于昨日祭坛上的那一掷。若他日失了价值,今日的笑脸立刻会变回冷眼。

萧怀琰颔首示意,并不多言,拿着棉衣转身便走。钱德胜还在身后不住地念叨:“您慢走!有什么短缺的,随时吩咐奴才……”

刚走出内务府不远,穿过一道月洞门,便见福安步履匆匆地从另一条宫道走来,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紫檀木托盘,上面放着一只白玉碗,碗里是浓黑如墨的汤药,热气氤氲,散发着一股浓郁苦涩的药味。

福安眉头紧锁,满脸忧色,几乎是盯着药碗在走,生怕洒出一滴。

萧怀琰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他又想起了那在小狼前咳得撕心裂肺,气骨单薄的身影。

辽国密探曾报,先帝显德追求长生,服食丹药以至疯魔癫狂,多疑冷血。逼得太子与三皇子举兵谋反,镇压下去后立即杀了骑墙居中的五皇子和十四皇子,甚至连三位嫁人的公主都未逃过腰斩命运,子孙全诛。

难道这沈朝青,也走上了其父的老路?

福安察觉到有人,抬头见是萧怀琰,勉强挤出一点笑容,点了点头,脚步却未停,更快地朝着紫宸殿方向去了,显然这药耽搁不得。

旁边一个小太监正巧路过,萧怀琰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陛下龙体欠安?”

小太监吓了一跳,忙恭敬回道:“陛下一直圣体康健,真龙天子嘛!奴才听说……那碗是太医院进的滋补汤药,说是冬日天寒,给陛下固本培元的。”

滋补?固本培元?

萧怀琰眸色深沉。那药的气味,那浓黑的色泽,还有福安那掩饰不住的焦虑……绝非寻常滋补之物那般简单。

他不信。

紫宸殿内,药味苦涩弥漫。

沈朝青斜倚在软榻上,额角甚至渗出细密的虚汗。他接过福安手中的药碗,眉头都未曾皱一下,仰头将那碗浓黑呛人的苦药一饮而尽,仿佛喝的只是清水。

福安赶紧递上清水和蜜饯,沈朝青拿过两颗放进口中,甜滋滋的味道压过了苦味,他眉毛稍有舒展。

这时,殿外传来通报,段逐风求见。

“宣。”

“陛下,凶獒一案,已有进展。经查,那獒犬乃太常寺下属兽苑所驯养。负责此獒的驯兽官供认,是受太常丞祝绍隆指使,于祭祖前日将獒犬秘密带入宫中,藏于祭品库房夹道内。”

段逐风顿了顿,“末将带人前往祝绍隆府邸时,发现其已于书房内……畏罪自尽。留下遗书一份,自称一时糊涂,听信谗言,犯下大错,无颜面对陛下,以死谢罪。”

殿内一时寂静。

沈朝青指尖轻轻敲击着榻沿,脸上没什么意外之色。

祝绍隆,太后麾下一条不算起眼却关键的老狗,专司祭祀礼器与杂务,确实是能做下此事的最佳人选。自杀?不过是弃车保帅,断尾求生罢了。李氏兄妹手脚倒是干净利落,将所有直接证据都掐断在了祝绍隆这里。

再深查下去,恐怕也难有实质性的收获,反而会逼得狗急跳墙。

不过,足够了。祝绍隆的死,本身就是一种交代,一个他可以借题发挥的突破口。

沈朝青缓缓抬起眼,“祝绍隆身为太常丞,亵渎祭祖,纵兽弑君,罪无可赦。虽已自尽,然国法如山,其罪不赦。”

“传朕旨意。”

“祝绍隆罪大恶极,按律诛九族,一应家产,抄没入官。”

福安身子微微一颤,头垂得更低。

段逐风眼中锐光一闪,毫无迟疑,抱拳领命:“臣,遵旨!”

诛连九族。这是最血腥,最暴戾的清算,也是最有效,最能震慑所有宵小的警告。

沈朝青要用祝绍隆全族的血,告诉那些还在暗中窥伺的人:这场游戏,他说了算。

输家的代价,就是灰飞烟灭。

段逐风领旨,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紫宸殿。刚跨出殿门,便与正要进殿的萧怀琰迎面撞上。

两人脚步同时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