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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1 / 2)

沈朝青终于抬眸,目光掠过萧怀琰血迹斑斑的裤脚,停在被他拖拽的无惑身上。老太监官帽歪斜,涕泪糊了满脸脂粉,官袍下摆浸着尿渍。

“赃物呢?”沈朝青打断他。

无惑慌忙探袖,却猛地僵住。袖袋空空如也。

“在此。”萧怀琰摊开掌心。

半盏琉璃托在他染血的掌中,盏壁并蒂莲纹被血渍晕染,缺口处犬牙参差。更刺目的是盏底黏着几星黄褐药膏。

正是无惑每日敷脸的玉容膏。色泽鲜艳,显然是刚粘上不久,若真是萧怀琰拿走的,怎么说也有些时日了,不可能是这个色泽。

“你栽赃?!”福安失声惊呼。

“不!是他偷换……”无惑目眦欲裂地扑抢,被萧怀琰当胸一脚踹回地板。

沈朝青盯着萧怀琰,眯起了眸子。

既然无惑要对萧怀琰出手,就不至于犯这么愚蠢的错误,定是萧怀琰做了手脚,他武功高强,探囊取物不难。

只是沈朝青没想到,萧怀琰竟然把无惑弄到他面前评理了。

这是萧怀琰给他的投名状,让他名正言顺的打太后的脸。

沈朝青不顾无惑的哭喊,说道:“栽赃陷害,扰朕清梦,杖杀,然后给太后送去。”

无惑如遭雷击,浑身筛糠,“陛下明查啊!陛下饶命!”

“赶紧滚!”福安带着一帮小太监上前扯住无惑的后腿,把他往后拖。

“至于你……”沈朝青扫了萧怀琰一眼,“赏二十鞭。”

萧怀琰说道:“谢陛下。”

他来紫宸殿,就不指望能全身而退。

沈朝青笑了,眉眼弯弯的又说道:“你倒是听话,既然无惑那屋子空了,你便住下吧。”

不多时,太后大病一场的消息便传遍了后庭。

据说无惑被杖杀送回长乐宫的消息后,太后娘娘惊怒交加,当即就“厥”了过去,太医署的御医们忙活了一整夜,如今长乐宫宫门紧闭,只说是忧思惊惧,需静养。

消息传到沈朝青耳中时,他正慢条斯理地和萧怀琰对弈。

这人后期可是远近闻名的才子,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小小棋术,自然不在话下。

他正好和自己对弈的烦了,白棋无路可走,便干脆把萧怀琰弄了过来。

沈朝青执黑子,萧怀琰执白子。

萧怀琰拈起一枚白子,棋面局势已如困兽。

黑子大龙盘踞中腹,白子被逼至边角。

“辽人擅骑射,”沈朝青又落一子,截断白棋最后一处活眼,“这方寸间的厮杀,倒为难你了。”

萧怀琰捏着棋子的指节微微泛白。

棋盘如沙场,黑云压城,白旗残喘。他目光扫过边角一处。三粒孤零零的白子陷在黑阵中,似弃子。

若按常理,当舍。

他指尖悬停,最终未救孤子,反而将白子“啪”地拍在东南一处毫不起眼的星位。

沈朝青眉梢微挑,似是意外这自断生路的昏招。他毫不犹豫落子绞杀那三粒白子,黑棋大龙昂首,胜局似已铁板钉钉。

萧怀琰却似未见颓势。他呼吸沉缓,白子接连落下,竟在棋盘最边缘处悄然连成一道细线。

如雪原孤狼迂回潜行,借沈朝青全力屠龙的疏忽,竟在边角偷筑起一道绵长城垒。

“陛下,”萧怀琰忽然开口,指尖点向棋盘中央一粒被黑子重重围困的白棋,“您若肯舍了这‘诱饵’,直刺臣的‘七寸’。我早已满盘皆输。”

沈朝青执棋的手倏然顿在半空。

他凝目细看。那粒东南孤子,竟是萧怀琰埋下的“眼”。此刻借边城之势反哺中腹,如一把淬毒的匕首,正正抵在黑棋大龙的咽喉。

“好一招‘雪夜渡关’。”

沈朝青指尖黑子悍然落下,欲强斩白龙。

萧怀琰却更快。白子如流星坠下,精准点入黑阵腹地,整条盘踞中腹的黑棋大龙,刹那间首尾断联,生机尽绝。

满盘局势,顷刻逆转。

沈朝青死死盯着棋盘。纵横十九道,黑子如溃散的铁骑,白城巍然耸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