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皇后如雷轰顶,双腿发颤,踉跄后退两步,嬷嬷将她扶住,她才勉强稳住身形,“厚颜无耻!我怎会养出你这样的女儿!荒唐,简直荒唐!”
隆安突然睁大一双上调的凤眼直直盯着先皇后,“怎么了?母后,你不满意你养的女儿了吗?您不是常说我比京城所有贵女都要得体吗?我可以任母后需要,送到任何人的床上,不论他是王侯将相,还是敌国皇帝……”
隆安言语癫狂,先皇后突然从她语言间嚼出味儿来,“你在怪我?你是在报复我?”
隆安却不说话了,只望着先皇后肆意地笑。
先皇后被她笑得心惊,她命嬷嬷按住隆安肩膀,不让她继续笑。
隆安终于静下来,她才继续整理神思,缓和情绪道,“隆安,你可是受了什么刺激?怎么说出如此荒悖之言?”
隆安被压着胳膊,仰着头看她,“不,就是没有刺激,太没有刺激了,母后你应该继续杀人,杀了皇贵妃,哦不,杀了凌美人,她最好看了,父皇最近特别宠信她,你先杀了她,然后……”
“住口!隆安,你疯了,你简直疯了。”先皇后看到跪在地上的年轻女子,她明明那么漂亮,那么聪明,怎么会变成如此模样。
因着她言语太过偏激,先皇后看她的表情都感到害怕,似乎觉得她勾起微微唇角的表情,也如此狰狞恐怖。
她赶紧找人赌住她的嘴,不顾仪态,落荒而逃。
老太监知道先皇后的手段,眼下有关皇室体面,又涉及朝中重臣,他不敢自己拿主意,也不想与先皇后当面撞上,于是在殿内人出来前,先一步离开了公主寝殿。
可这一晚的事情偏偏全被他撞了个正着。
他疾步匆匆返回太和殿,却在御花园撞见了浑身是血的禁军副统领陶隽阑快步赶往前殿。
对方还未走出御花园,又迎面撞上了时任的国子监司业的陆尤川。
“陶统领,发生何事了?您怎的这般模样?”少年人模样的陆尤川稳住陶隽阑的身形。
陶隽阑正乃陶卿仰的祖父,他浴血奋战了一辈子,刚从沙场解甲回京谋了个御前的职位。
因着陶卿仰和陆尤川两人母亲的关系,陶隽阑也算是陆尤川的长辈,见着陆尤川竟有几分欣喜:“小陆?”
老统领焦急的神色得到一丝救赎,“快,小陆,去救阿仰,我见他去了长公主寝殿,那地方去不得呀!”
陆尤川大小老成持重,但此行的脚步却很仓促,他目光越过陶隽阑朝长公主宫殿望了一眼,神色悲恸:“好,我正要去找他。”
陶隽阑发觉到了陆尤川神色有异,他正想问询,却被陆尤川提前发现了御花园中的异常,“陶统领,您……”
陆尤川目光从御花园中躺着的尸体,收回到这位呼吸急促的老将军脸上,“是您做的?”
陶隽阑毫不掩饰,“嗯,我这就去找陛下请罪,麻烦你帮老朽照看好阿仰。”
陆尤川扶住陶隽阑肩臂的手兀地收紧,他没有听从陶隽阑的指令,而是一把拉住他隐入了一旁假山。
老太监还是不敢惊动周遭,假装刚到,故意绕开了宁南王世子尸体所在的地方,赶回了前殿。
他秘密禀报了长公主府中事态后,先皇后紧跟着派人前来禀报。
她带来的消息,与他禀报的竟全然不同。
她声称陶卿仰爱慕长公主,因不满长公主嫁与他人,冲动进宫失手杀害了驸马与宁南王之子。
先皇早已看穿了先皇后的诡计,但因盛宴在行,他没有惊动众人,事先移步去了长公主宫殿。
长公主还跪在地上,昏迷的陶卿仰和驸马的尸体还如老太监临走前一样,只是驸马旁又多了一具宁南王世子的尸体。
以当下局势来看,待陶卿仰醒过来,说破天也洗清不了嫌疑。
先皇站在长公主殿内,看了一眼殿中情形,没有多问一句,转身回御书房。
老太监在先皇身边侍奉多年,从他的脚步来看,他就已经窥出了先皇心下藏着喜色。
似乎这一切正如他所愿。
回了御书房,他安静等着两位丧子大臣前来兴师问罪。
不料先等来的是孤身而来的陆尤川。
他的口径又变了,他声称是自己失手杀害了两位朝臣之子,自请处罚。
然而,最后还是难逃陶家全族被诛的结局。
秦颂听闻老太监说完,心口莫名堵得慌。
这一夜居然如此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