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个,等一下!”
“请代我们向山森先生问好。”
留下手里还拿着我的名片的小提琴老师,我们的白色奔驰车扬长而去。
车子驶出没多久,由美就发觉坐在自己隔壁的正是前几天在教会和她说过话的那名女性推理作家。可能是由我的香水味道而认出来的。
“我非这么做不可。”
我说完便向她道歉,由美什么话也没说。
冬子停车的地方是距离山森家不到一公里的某个公园旁边。那是一个只有秋千和动物状水泥块的简单公园。由于是大白天,里头甚至连一对情侣都没有。
“我想继续前两天的话题,”我说,“你会跟我谈谈吧?”
由美沉默地摸着小提琴盒。可能这个动作可以镇定她的情绪吧。
“爸爸他……”沉默了一会儿,她终于张开嘴轻声说,“说不可以随便乱说话……他说我那个时候意识不清楚,不可能明确地记得什么事情。”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着。
“但是你有自信,自己的记忆是准确的吧?”
又是一阵沉默。
“没有吗?”
她摇摇头。
“我不知道。爸爸说我把梦境和现实混在一起了……”
“由美!”我抓住她的手,她的手腕细得令我吃惊,好像一用力捏就会折断似的,“我之前也说过吧?可能一直会有人被杀死,解救他们的方法只有一个,就是先抓到犯人,而你的记忆对这件事情来说是非常必要的。就算这个记忆好像梦境和现实混合的八宝粥也没关系,因为在这个八宝粥里面一定藏有另外的线索。”
我注视着由美的脸,冬子好像也在通过后视镜凝视着由美。原本就不太宽敞的车内,因这股令人难受的氛围而让我感觉更狭窄了。
“你应该知道坂上先生吧?”因为由美歪了歪头,所以我又补充说明,“坂上丰哦!他是演员,是去年和你们一起去海边的人之一。”
她可爱的嘴唇稍微动了一下。我看着她的嘴唇继续说道:“他也被杀了。”
她的嘴唇又抽动了一下,然后看着我说:“你是骗我的吧?”
“是真的,电视新闻都报道了。”
我一边说一边想到跟她说电视之类的好像没有意义。报纸也一样。在山森家,应该会有人特地把报纸的新闻念给她听,告诉她社会的动态。如果真是这样,坂上丰死掉的事情说不定故意对她隐瞒了。
“你可能不知道,但这是真的。坂上先生被杀了,犯人正在把去年船难事故的当事人一个一个地杀掉。”
少女的眼睛里浮现出清晰可见的恐惧。我看穿了由美的迷惘——她的心在动摇。
“你的父亲可能也被盯上了。”
我故意用没有抑扬顿挫的声音说道。她深深地倒抽了一口气。
“爸爸他也被……”
“妈妈也是。”
一直沉默的冬子坐在驾驶座上说。她说的这句话可以说是最具效果的一击,因为由美的身体在一瞬间颤抖了。
“嗯,没错。”我说,“的确,妈妈也有可能是犯人的目标,还有由美——你也是。”
由美深深地垂下头,维持了这个姿势好几秒钟。接着她抬起头来做了一次深呼吸,转过头来面向我。
“那个……如果我说出来……你会帮我们想想办法吗?”
我在后视镜里和冬子交换了视线,镜子里的她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我们会想办法。”我说,“总之,只要是在我们能力所及的范围,我们都会去做。”
由美低下头来,小声地说道:“请不要告诉任何人。”
“我答应你。”
我点点头。
好像假的一样,我脚底下踩的东西就这么不见了——
眼睛看不见的少女,用这样的说法来形容意外发生的那一瞬间。无法用视觉掌握现场状况的她,只能用身体失去平衡这个感觉来判断游艇上发生的事情。
她说,几乎在她脚底下踩着的东西消失的同一瞬间,海水袭了上来。究竟是自己掉到海里还是船进水了,她并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