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大概一个小时之后,你再过来吧。这边请。”
山森社长推开了门,我又向夫人点了一下头,走进社长办公室。我感觉到她的视线一直顶着我的背影——刺一般的视线。
进入社长办公室,山森社长马上请我坐在沙发上。几乎就在我坐下来的同时,女秘书走出了办公室。大概是去准备饮料。
“我读了你写的小说。”他一坐下来,劈头就是这句话,“很有趣呢!虽然我个人不是那么喜欢复仇的主题,不过犯人微妙的苟且心态这个点很不错哦。我最讨厌那种一边说着一大套理论一边报仇的小说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才好,所以只是没意义地说:“这样啊!”
“但老实说,我也有不太满意的地方哦。我最不喜欢的一点,就是用犯人的遗书来揭开部分的复杂疑团。我不赞成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犯人随随便便地告白。”
“您说得有道理。”我说,“是我没才华。”
“没那回事。”
他正说着客套话,女秘书端着冰咖啡出现了。
我一边从包装纸里抽出吸管一边想着杠铃的事——我说的当然是刚才死命压在我脖子上的杠铃。
某个人把湿湿的毛巾盖在我脸上,然后从杠铃上面压下来。
那个人究竟是谁呢?
是眼前这个山森社长吗?
冷静想想,我便明白犯人并没有要置我于死地的意思。如果在这种地方死了人,会引起极大的骚动,如此一来,犯人的身份也会很快曝光。
也就是说,这是警告。
就像昨天有人潜入我家一样,对方只是打算给我警告——要我别再插手。
而且毫无疑问,那号人物就在这个中心。
“冰咖啡怎么了?”
声音突然传进我耳里,让我吓了一跳。这时我才意识到自己看着咖啡杯出了神。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这个咖啡真好喝……”
这么说完,我才发觉自己根本连一口咖啡都还没喝。
“你今天来的目的,我已经大概知道了。”他津津有味地喝着咖啡,说道,“你是想要问一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对吧?”
“……”
“为了问这个问题,你跑去跟各式各样的人见面了吧?比如金井呀、坂上呀,还有我们家的小女儿,都被你盘问过了。”
“您知道得真清楚。”
“嗯,因为他们都算是我身边的人。”
“身边的人”吗?
“不过谁也没对我说出真相。”
山森社长露出一个含蓄的微笑。
“为什么断言他们说的不是真相?”
“因为……”我回望着他一脸期待的面孔,“那些的确不是真相吧?”
他像是听到什么有趣的事,露出微笑。然后靠在沙发上,点燃了一根烟。
“为什么你如此在意那个意外?那件事情跟你毫无关系,对我们来说,都是过去的事了。虽然不是一件应该忘记的事情,但也没必要一直翻出来谈。”
“可是我确信有人因为那个意外而被杀死了——川津先生和新里小姐。而且川津是我的男友。”
他轻轻地摇摇头,过了一会儿之后,开口说道:“伤脑筋。”他说完,深深地抽了一口烟,“前两天有刑警跑到这里来。”
“刑警?来找山森社长?”
“没错。听说川津和新里两个人有关联的地方,就是去年不知道在哪本杂志上刊登的纪行文章。那名刑警好像是从与他们两个人在工作上有关联的人开始进行调查的。那个时候,我就被询问了诸如‘请问你知不知道什么什么’之类的。”
“您应该是回答了‘不知道’?”
“当然!”他用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说道,“因为实际上就是不知道啊,那个时候就是碰到意外,然后很不幸地死了一个人——如此而已。”
“我很难相信只是如此而已。”
“你不相信的话,我会很困扰的。”
山森社长用宛如从胃部发出的低沉声音说着。他的脸上仍漾着微笑,可是眼底全无笑意。
“你不相信的话,我会很困扰的。”他又重复了一遍,“只是单纯的船难事故。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故事。”
我没有回应他这句话,只努力地用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说道:“我有一件事情想要麻烦您——我想见您的千金。”
“见由美?”他挑起单边眉毛,“你找我女儿有什么事吗?”
“我想再问她一次同样的问题,因为上一次她没回答就逃走了。”
“不管问几次都一样,浪费时间。”
“我不这么认为。总而言之,请让我和令千金见面。就算她的回答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也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