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奶奶听见祁航在说柚子的事,所以想把前段时间乡下收来的柚子拿来给孩子们做饭后水果,结果被外面的雷吓了一跳,没站稳就滚了下来。
老年人摔跤要特别当心,年纪上去骨质疏松,可能摔一下骨头就会断裂。
上官熠急得不行,祁航当机立断决定打车去医院。
付明熹力气大,帮着上官熠把人扶到了自己背上。
付明昭找到了伞交给上官熠,祁航看了眼手机,“我们先把奶奶送到车上去。”
重园里是老小区,里面小路蜿蜒如同羊肠。
汽车进不来,他们必须先把奶奶送到小区门口才行。
家里只有一把伞,上官熠给奶奶撑着,祁航和他包括跟前的付明熹都淋着大雨。
男生先走了之后,商盈只找到两身雨衣,又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紧接着两个女生也戴上帽子冲进了雨里。
雨水落在身上像是在少年们的身上又裹了一件淅淅沥沥的厚重大衣,青涩的背脊在这场雨里不屈地直挺着,又默契地为了同伴微微倾斜,只为更多地替伙伴拂下一点雨。
朋友的意义在于互相照亮。
雨滴砸在水潭当中转眼就被踩干,少年脚步飒沓如流星,在昏暗的小巷里争分夺秒地前进,好像成了一场群体的英雄主义。
一行人分了两辆车一前一后到了医院。
一直等到医生包扎完了伤口出来,确定只是简单扭伤后,大家才放下心来。
但外婆年纪实在大了,医生就建议再留一晚观察一下。
医生让他们去窗口缴费,祁航先一步开口,“我去交个钱。”
上官熠喊住他,“航哥。”
“你就在这儿先陪着奶奶吧,”祁航安抚他,“等她醒了看不见你会害怕的。”
这句话算是戳到了上官熠的心窝,他抿了抿唇,“好......”
上官熠今晚要留下陪床。
担心他明天上课状态不行,几个人商量了一下,最后决定留下付明熹和上官熠轮班,上下半夜轮流看顾奶奶。
付明熹洗漱出来的时候,发现上官熠浑身湿透还蜷在角落里,手上拿着本卷子正在做。
“先去洗个澡吧,”付明熹知道上官性子倔,他不由分说地把卷子抽了出来,又把干燥的毛巾塞到上官熠的手里,“卫生间里有吹风机,我向隔壁借的。”
“我没事咳咳......”上官熠忽然咳嗽起来,付明熹忍不住说他,“还没事呢,我懂你,生命可以轮回,高考只有一次是吧?”
“...马上就要竞赛了。”上官熠为自己澄清,“我做的是竞赛题。”
学期的进度已然过半,正是人疲马倦的时候。
但天气转凉,就意味着竞赛越来越近了。
这场竞赛对于高二的他们尤为重要,很多学校会把这次竞赛成绩作为提前批的重要衡量因素,对于想要走强基计划或是有其他提前批计划的学生而言,这次竞赛是必须要把握的关键机会。
但这场竞赛高手层出不穷,阪阳私立也是最近几年才在科目竞赛上下功夫,就连商盈都没把握能在生物竞赛里脱颖而出。
而上官熠之所以这么看重这次竞赛,也是因为有些高校走强基计划不仅可以全免学费,还有最高额度的奖学金可以拿,足够覆盖掉他所有求学的支出。
他幼失怙恃,那么多的叔叔伯伯没有一个人在他小时候管过他,只有奶奶一力将他抚养长大,如今奶奶也已经步入暮年,越来越迟缓的动作和老花的双眼仿佛是时钟上的钟摆,无形地催促着上官熠往前。
上官熠也只是希望早点完成奶奶的期望,也减少点家庭负担。
这些事情,这些苦衷,少年们都知道,可是当世界的鸿沟以管中窥豹的方式展露一角在他们面前时,少年们的呐喊换不回命运的一点回音。
晚上回家的时候,祁航难得话很少。
少到连商盈都发觉了端倪。
她摘下了右耳的有线耳机,想了想,又递给了祁航。
祁航接过mp3的耳机后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在商盈的示意下才戴上。
商盈摁低了点音量,“你爸回来啦?”
祁航有些心不在焉,“没。”
祁航和父亲祁弘义的关系并不好,甚至有段时间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在小商盈的记忆当中,祁航的脾气一直很好,甚至从小就十分擅长用那张粉雕玉琢的脸换取大人的疼爱,只有在他爸爸回家的时候,他才会要么整天闭门不出,要么一天到晚长在她家不肯回去。
记忆当中祁航掉眼泪都是因为他的爸爸,所以商盈也不太喜欢这位长辈。
两个人坐在公交车倒数第三排的双人座上,在转弯或是刹车时都能碰到彼此的肩膀,感受到体温短促的传递。
他们在小学的时候上下学也经常乘坐公交车,三年级之前是祁航的奶奶带着他们上下学,后来他们长大了,奶奶也就回了疏川。
那时候他们小小的两只,可抢起座位来完全不遑多让,如果下了雨坐公交车的人实在多,他们就会两个人挤在一个座位上,然后共同分享今天学校里发的零食。
那时的公交车每逢下雨天气就会变得拥挤、昏暗、充满雨水的咸湿味道。
湿透的他们偶尔会被空调吹得发抖,但彼此的身体会互相汲取热量,一转头永远都能看见对方明亮的眼睛。
“祁航。”商盈望着窗玻璃外的霓虹,剔透的眼瞳明亮一如当年,“等这个寒假的竞赛结束了,我们就回疏川看看奶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