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邙沉默了片刻,他看着琢光那双几乎要滴出血来的眼睛,看着他那因为付出代价而?永远定格在少年时期的身形,眼底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飞快地掠过,但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情况过于复杂,就连t44都不敢说话了。
北邙忽然笑?了一声,脸上挂上和过去一样温柔但是现在怎么看怎么嘲讽的表情:“别这么说嘛,我?只是选择了另一条路而?已。至于……啧,我?现在这副模样,像是能撼动你墨家重工杰作的人吗?”
他意有所指地活动了一下手腕,玄同布置的阵法?依旧在束缚着他,让他无法?动用力量。
“另一条路?”松水终于忍不住了,她的声音依旧带着那种吟诗般的悠扬,但语气却冷冽如?冰:“鬼仙仔,你选择的这条路,可是站在了五浊恶世的对面,就连天仙朝会都选择了和破域联盟合作应对鬼域……而?你身上那浓郁的地府鬼气,做不得假。”
松水深吸一口气,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很疼,但是如?果不说出来,不问出来的话,她的心脏会更疼:“一百多年前长?生殿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背弃稷下学宫,离开我?们所有人?”
北邙沉默地敲打着自己?的手臂,没有说话。
浩然已经有些跃跃欲试,无量大师适时地念了声佛号:“阿弥陀佛,浩然施主,稍安勿躁。也许他念着旧情,愿意和我?们开口说说他的难言之隐呢?”
她这话看似在劝和,但那双精明的金色眼眸却一瞬不瞬地盯着北邙。她明明心知肚明,就连在参商面前北邙都不会因为硬手段透露些什么。
北邙的目光扫过眼前这一张张或愤怒,或痛心,或警惕的面孔。这些都是他曾经的同伴,曾经一起畅聊未来,追捕山风,醉酒捞月的朋友。
一百多年的时光,在他们身上都刻下了不同的印记,他们成?为了各自领域最杰出的英雄,也成?为了他们曾经在月下互诉理想时理想中的自己?,这已经很好?了。
只有自己?不一样,又有什么关系呢?北邙叹了口气,他离开靠着的墙面,直起身子,忽然觉得有些意兴阑珊。
“难言之隐?”北邙重复了一遍,然后低低地笑?了起来,不过他很快就停下来了:“哈哈哈哈……难言之隐?大师,你还是这么喜欢打机锋。没什么难言之隐,不过是我?……找到了更有趣的事情做而?已。”
他抬眸,眼神骤然变得锐利而?冰冷,那是一种完全?不将人命当人命的视线,那双眼睛是从杀戮中累积的血海,居然让无量大师想要后退。
可是那明明是北邙,他们稷下学宫的首席。
琢光却不管这些,他只听出了北邙的执迷不悟和对自己?过往付出的践踏:“我?不想听你这些疯言疯语!我?只问想知道,当年的承诺,在你眼里到底算什么?”
“承诺?”北邙歪着头,看着琢光,眼神是近乎残忍的茫然,准备将反派的职业操守贯彻到底:“哦,你说那些啊……小孩子过家家的戏言,你也当真??琢光,一百多年了,你怎么还是这么……天真??”
这句话,精准地捅进了琢光心底。
“你……!”琢光深吸一口气,扣着短铳扳机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灵能疯狂涌入铳身,符文亮得刺眼,但是最终……
他依旧没能按下去。
“舍不得……哈哈哈哈,你居然还是舍不得……太好?玩了,实在是太好?玩了——”
北邙这下笑?得更开心了,居然有了些真?心实意的情绪,他擦掉眼角笑?出来的眼泪,似乎对眼前的情况颇为满意。
“山海关的异动才刚刚开始,我?的老?同学们。”
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诱惑,又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恶意,双手展开,好?像准备拥抱些什么:“好?好?守着长?城吧……毕竟,鬼潮,可不会跟你们讲什么道理,皇天后土从来不会讲道理。”
话音落下,在北邙的身后,阴云突然氤氲蔓延,远处的战鼓声隆隆作响,碎珠打在松水的额角,她轻轻一摸,居然是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