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舅不可能骗我。”
而她只记得自己那点事儿,虽然也曾想过十帝机缘是戏言,但宗皇毕竟是她亲舅舅。
“不如结个仙侣?”段九游说死,白宴行就提生。
白宴行说:“有了陪伴,多些滋味,或许日子就不那么难捱了。”
“更没意思。”九游感慨。
她之前有过一些相好,都没走到谈婚论嫁的地步。她似乎很需要爱,又不太懂爱,总在权衡对方能陪自己多久,反而使得这件事情太有条件和目的性,时间长了自己就先腻了。
“谁能活得过我?”她痛心似的拍拍胸口,“我陪他从生到死,他走了,剩我一人肝肠寸断,想死不得,那不叫仙侣,叫渡劫。”
白宴行没说话,因为觉得九游这样的性子,不可能对谁肝肠寸断。
“可以在同族里找。”他又想了一个办法。
“我与他们同生多年,如今看来就如这天境山水,石头一般。”
“那便找个新鲜的,见的时间不长的。”
“我挑剔得很。”
“见的不长,但是知根知底,长得也不错的呢?”
“哪有这样的人。”
她疑惑,他注视她——大典那日礼官依例宣读新任帝君政绩,他对她来说,不算知根知底?
院子里忽然陷入沉默。
片刻之后,白宴行看到暗处团云动了,段九游悠悠荡荡地飘过来,她生得娇,皮相嫩,远山眉下是双柔媚的杏眼,此刻正视力不好似的皱着,披在脑后的长发随她直身的动作,一路从靠背滑落至腰线。
“这是哪个缺德鬼给你出的主意。”
白宴行笑了,身体微颤,最后笑出了声。
他有些无奈地道:“我比你小很多岁,不知道怎么管你,你句句噎我,总得扳回一城。”
段九游在近处看他,眼睛,鼻子,嘴。
他生得很好看,一双眼睛总似沉静,却绝不是一潭死水,段九游曾对门下弟子说过,白宴行眼里有千军万马,只是隐忍不发。
他懂得示弱,知道权衡,段九游一开始就知道白宴行是心有谋算的人。
她不介意他聪明,傻才让人头疼。
身体向后,她再次躺回云里,望着天斗星月无畏无惧地说:“不用管,看不住。”
她自来就是这样的性子,她说:“你想留我,我明白,天界虽定,仍有大荒一族在逃,三十六神州残部四散各处,总还是有仗要打,你想我护佑天昇,跟护佑历代帝君一样。”
白宴行直言不讳:“天昇需要神官,我也一样。”
“我自然知道你们需要。”
她慢悠悠地飘回暗处,白宴行以为她在思考,等了一会儿才发现她在吃东西,手里抓着一只大药丸,一点一点揪着吃。
“可惜我已为旁人活了许多年,也该为自己死一次了。”
白宴行直觉不是好东西,问:“吃的什么?”
“断骨噬魂丸。”段九游面无表情地咀嚼,“试试能不能吃死。”
第2章万箭穿心
老祖她一心求死
白宴行跟九游没谈拢,第二日段九游照常作死,于滚滚雷云之下升起一道箭阵,变换三次结印手势,给自己来了一个万箭穿心。
老臣们气得打手:“又死上了!”
偏又是死不了,山都劈开半扇,就那丁点大的小人还在那儿立着呢,并且比他们还要生气,泄愤似地拆出一地箭羽。
“像话吗?这像话吗?!她好歹是个神官!”
朝臣们又吵起来了。
白宴行松开紧握的手指,明知死对段九游来说没那么容易,仍是捏出一把手汗。
在此之后,段九游接连尝试了死水之阵,巨山砸顶,以及万灵食心等撼天动地的大阵,都未能如愿。折腾到最后,朝臣们都有点习惯了——
这日散朝之后,他们在桓生塔下驻足了很久。这塔尖锐,塔形如锥,锥子上扎着一个人,一路从背部贯穿至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