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立文上前接过?折子?,和他对了?个眼?神,嘴角浮现出一抹不言而喻的微笑,道:“臣领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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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封秘密奏章连同帝王朱批在给事中被抄录公布,瞬间朝廷上下一片哗然。
【臣素蒙陛下体恤,虽驽钝寡才,唯知?恪尽职守。今见联名奏疏,心实惶惑,恐陛下误会,故冒死陈奏:臣之志,从未在联名请奏之列,更不敢与他人同流逼迫陛下。伏望陛下明察臣之愚衷,臣虽不才,愿竭尽所能,以报陛下隆恩。】
本?来内阁和诸大臣联名上书就是有贾良的暗示,立后加冠礼一说最开始也是他提出的,这下好嘛,他们满朝文武都是逼迫陛下之流,独他一人成了?清清白白的贤臣。
偏偏陛下还给他回,感念舅父之才能,知?晓他清白云云,说什么唯有舅父知?晓其心意,内阁没有贾良于?心不安之类的话,把贾良捧上高台。
虽然秘密奏疏不能抄录,只能原件返回呈奏者,抄送完也被给事中立马发现不对撤了?回来,但?这封奏折实在是引起了?朝中惊涛骇浪,像是一滴水掉落到滚油里,一时间,弹劾贾良的奏折层出不穷,上朝之时,一多半大臣都在请命,接连上书说贾良是个卖友误君的两面派小人,希望陛下万不可受其蒙蔽。
京城官员议论纷纷,连带着一些官员亲眷也在对贾良指指点点,说他这做法着实违背道义,怎么能够做出这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事情来,跟陛下表忠心也不能把其他所有人都做成筏子?踩在脚下,着实有失两朝老臣的水准。
之前双头牛一事,大家对他已有不满,但?还是畏惧他的身份,现如?今贾良威信扫地已成定局,是个人就想?来踩一脚。因为如?果不能把贾良踩死,他们这些联名上奏的人,就真成了?他口中逼迫陛下之流。
贾良本?是请辞在家,但?真正的辞职文书还未下达,他怎么也没想?到那封奏疏会被公开出来,回内阁不成,现如?今贾府名声反而一落千丈,他日日在府中不敢出门,吃饭时拿着筷子?看了?眼?贾姨娘,沉声道:“我准备请求外派,离开京城,你怎么想??”
贾姨娘愣了?神,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带了?些失措道:“老、老爷在那儿,妾当然也去那儿。”她陪着笑,筷子?尖上的米粒夹了?两次都没能夹起来。
日薄西山,太阳快落到地平线,昏黄、橙色、墨蓝一层叠着一层,在天边形成了?朦胧的一副画,在最后一缕亮光即将?消散之际,贾府大门被人一脚踹开。身着官服身配短刀的仪鸾司侍卫宛如?鬼魅降临,从贾府大门一拥而入瞬间包围的水泄不通。
魏进穿着白底黑靴,头戴官帽,抱着一柄剑站在大堂门口,背着光仿佛来收割人命的阎罗,亮出一张令牌对着贾良说:“贾大人,有人举报您贪污受贿、挪用?国库公财、残害俘虏、于?佛门清静地开设妓院……”一连串的罪名念下来,砸晕了?贾良的头,他一口气没喘匀就要晕倒在地,贾姨娘扶了?一把,道:“老爷你怎么了?,可别出事啊。”
她望着门外蓝色的广阔天空,轻声说:“你出事了?,我可怎么办呢。”
仪鸾司诏狱,贾良面色苍白看着面前陈列出来的一件件证据,家中地窖搜出来的宝物、和他交好的老臣拿出来的契约,甚至是……他的枕边人贾姨娘作为人证亲口承认的事实,人证物证俱在,又细又全,不知?是提前多久就开始谋划布局,他竟然毫无察觉。
贾良对着监狱外的贾姨娘就要冲过?去给她一巴掌,“贱人!你怎么敢背叛我的!”
魏进给了?他一脚,挡在贾姨娘面前,道:“这位姨娘受你逼迫多日不敢言语,一朝揭发作证有功,陛下恕她无罪。”
“至于?你,贾大人,圣上体恤您年?老,又是贾贵妃亲人,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即日起,抄家,流放漠北,无召不得回京。”
魏进带着冷笑面露体恤,“您说说,贵公子?启程岭南做官还未至,如?今受您牵连,流放琼崖道,你们正好相聚,也算是替陛下守护河山了?。”
贾良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瞪大眼?睛,“岭南……陛下他是不是早就,宋南卿…宋南卿!”他叫的撕心裂肺满藏恨意。
不待他把诅咒说完,魏进就找人堵住了?他的嘴捆住,等?待明日启程漠北。
被贾良带着恨意喊名字的宋南卿倒是没有背后发凉,他哼着小曲坐在明亮的殿里,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白色的衣袍袖子?做了?渐变的水红,明艳又动人。
修剪整齐的指甲卡在一个珐琅匣子?边缘,正举起匣子?对着光观察色彩情况。从里到外仔仔细细看过?,没有一丝瑕疵,他满意地点点头,把自己的银镯子?、沈衡送的翡翠耳环什么的一股脑放入匣子?中,合上盖子?轻轻抚摸上面的花纹。
魏进从门口经?传诏进来给他汇报情况,说贾良跟着流放的队伍刚出嘉峪关,就在半道因为气温变化加上生病,已经?死了?。
宋南卿点点头,说知?道了?。他捧着匣子?左看右看,最后摆在了?梳妆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