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珩的脚步停住了。
不是因为韩牧川的挽留,而是因为,他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负面情绪,正从韩牧川的身上,毫无征兆地,弥漫开来。
那不是愤怒,也不是杀意。
而是一种……极致的,近乎贪婪的渴望。
就像一头饥饿了数个世纪的野兽,终于看到了它梦寐以求的,最完美的猎物。
宿珩缓缓转过身。
只见韩牧川依旧靠在门框上,脸上的笑容未变,可那副黑框眼镜后面的眼神,却变了。
如果说刚才,那是一种工匠看到璞玉的欣赏。
那么现在,就是一种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这块璞玉,据为己有的,疯狂的占有欲。
“你的体质,很特别,宿珩。”
韩牧川的声音压低了些,像恶魔的低语,在安静的房间里回响。
“简直……就是为了我们这项伟大的事业,而量身定做的。”
“你就像一个天然的灯塔,能轻而易举地,吸引来那些最纯粹,最浓郁的负面情绪。”
“你甚至不需要刻意去做什么,你本身,就是一个完美的‘养料’收集器。”
宿珩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他最大的秘密,就这样被对方赤裸裸地,一语道破。
“你也是一个完美的‘容器’。”
韩牧川向前走了两步,逼近宿珩,眼神里的狂热几乎要沸腾。
“我能感觉到,你的精神核心,强大,坚韧,又纯净得不可思议。”
“再庞大的绝望,都无法污染你,只会让你变得……更美味。”
他说到最后两个字时,甚至下意识地,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这个动作,让他那张看起来人畜无害的脸,瞬间变得无比诡异。
“肖靳言知道这件事吗?”
韩牧川忽然又笑了起来,变脸的速度快得惊人。
“他知道他带在身边的,是个多么珍贵的宝藏吗?”
听到肖靳言的名字,宿珩的眉心,狠狠地拧了一下。
“还是说,他早就知道了,所以才把你带在身边,把你当成他自己的专属诱饵?”
韩牧川的语气,充满了恶意的揣测,像一条滑腻的毒蛇,试图钻进宿珩心里的缝隙。
“你以为那个京州街道清理办事处,是什么正义的化身吗?”
“你以为那个肖处长,他告诉你的,就是全部的真相吗?”
一连串的质问,像一把把重锤,狠狠地砸在宿珩的心上。
宿珩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那双清冷的眼眸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改变。
韩牧川很满意他的反应。
他知道,自己的话,已经起作用了。
他要的,就是动摇宿珩的信任。
“他告诉过你,他自己是什么吗?”
韩牧川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他告诉过你,他那颗强大的心脏里,也封印着一扇门吗?”
“一扇比你见过的任何一扇,都要庞大,都要恐怖,都要……绝望的门。”
这句话。
像一道惊雷,在宿珩的脑海里,轰然炸响。
他想起了在红太阳宾馆时,从卫生间内传出来的,那股强烈如同风暴般的负面情绪。
原来……是这样。
宿珩的脸色,在那一瞬间,变得有些苍白。
那颗总是被他用冰冷包裹起来的心脏,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狠狠攥住了,传来一阵尖锐的,细密的疼。
韩牧川将他所有的反应都看在眼里,脸上的笑容愈发得意。
他知道,他已经找到了,能真正刺痛这个人的,最锋利的武器。
“我们才是同类,宿珩。”
韩牧川的声音,又恢复了那种干净的,充满笑意的语调。
“我们都见识过那个世界的真实面貌,我们都渴望着,能回到那个地方去。”
“办事处那些人,他们不懂。他们只会恐惧,只会封锁,只会试图抹掉一切。只有我们,才懂得那些‘绝望’的真正价值。”
“考虑一下吧。”
韩牧川后退一步,重新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又变回了那个斯文无害的邻家学长。
“随时欢迎你,来找我。”
宿珩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他深深地看了韩牧川一眼,那眼神复杂到韩牧川一时也无法完全解读。
然后,他转过身,拉开宿舍门,走了出去。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