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你这几次任务中,唯一的变量,也是你情绪波动的最大诱因。”
“我需要结合他的实际情况,才能对你的状况,做出最精准的判断和治疗方案。”
肖靳言的瞳孔,在那一瞬间收缩了一下。
他脸上的疲惫与倦意,被一层突如其来的,冰冷的抗拒所取代。
带宿珩来这里。
让他像一个被摆在实验台上的样本,接受岑医生的审视与剖析。
让他知道,自己心里的那头野兽,那扇摇摇欲坠的,封印着整个世界绝望的门。
不行。
这个念头,几乎是在岑医生话音落下的瞬间,便条件反射般地,从肖靳言的脑海里蹦了出来。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的那点光,怎么能被他亲手拖进自己这片无边无际的黑暗里。
“这件事,和他没关系。”
肖靳言的声音冷了下来,打断了岑医生接下来可能要说的一长串论证。
“怎么没关系?”
岑医生显然不赞同,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语气严肃。
“他是你情绪失控的扳机,也是稳定你情绪的锚点。”
“不把他作为参照物,我所有的治疗方案都只是纸上谈兵!”
“我说了,和他没关系。”
肖靳言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容置喙的强硬。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房间里投下一片极具压迫感的阴影。
“我的问题,我自己解决。”
他看着岑医生那张写满了“你简直是在胡闹”的脸,紧绷的下颌线,在片刻的对峙后,终于还是微微松动了些许。
“我再考虑考虑。”
他终究是退了一步,声音里透着一丝妥协,“你先把药给我。”
岑医生看着他那双决绝的,不留任何余地的黑沉眸子,知道再争论下去也不会有任何结果。
他重重地,发出一声饱含了无奈与担忧的叹息,最终还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跟我来。”
岑医生没有再多说一个字,转身打开了诊疗室那扇被反锁的门,率先走了出去。
肖靳言一言不发地跟在他身后。
电梯平稳下行,金属门打开,八楼到了。
和十二楼那种近乎死寂的安静不同,八楼的走廊里人来人往,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行色匆匆,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各种化学试剂混合在一起的复杂气味。
这里是办事处最核心的药物研究室。
岑医生熟门熟路地穿过几道需要高级权限才能打开的玻璃门,将肖靳言带进了一间独立的低温储藏室。
房间里冷气开得很足,一排排金属架上,整齐地摆放着各种贴着复杂标签的蓝色试剂。
岑医生从最里面的一个保险柜里,取出了一个被特殊金属盒封存的注射器。
那支注射器里,装着一种近乎透明的,在灯光下泛着极淡的,诡异的紫色光晕的液体。
他将金属盒递到肖靳言面前。
“最新的一批,药效比之前的强了百分之三十,副作用也更大。”
岑医生看着肖靳言,沉声警告,“注射过程会有点疼,你自己有数。”
肖靳言只是无所谓地挑了下眉,从他手里接过了那个冰冷的金属盒。
疼?
他似乎是觉得岑医生的用词有些可笑,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几分自嘲的弧度。
岑医生不再多说,按下了墙上的呼叫铃。
很快,一个穿着护士服的年轻女人推门走了进来。
“带他去注射室。”
护士显然认识肖靳言,看到他时,脸上明显闪过一丝紧张和敬畏,恭敬地应了声“是”,便领着肖靳言走进了隔壁一间纯白色的,陈设简单的房间。
肖靳言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极其配合地,将自己的左臂衣袖挽到了手肘以上。
他那截小臂,肌肉线条流畅而结实,皮肤是健康的古铜色,上面交错着几道深浅不一的陈年旧疤,充满了属于男性的,强悍而危险的力量感。
护士的动作很轻,却依旧有些发抖。
她用沾了酒精的棉签,小心翼翼地在他手肘内侧的皮肤上消毒,然后打开了那个金属盒,拿出了那管看起来就无比危险的药剂。
针尖刺入皮肤,冰冷的液体,被缓缓地,一滴不漏地,推入了他的血管。
肖靳言全程面无表情,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上一下。
他只是安静地,看着那抹诡异的淡紫色,一点点地,消失在自己的身体里。
注射很快完成。
护士拔出针头,用棉签按住那个小小的针眼,低声嘱咐:“肖处长,请按住这里五分钟。”
“我知道,你先出去吧。”肖靳言的声音很平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