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半真半假,但用在这里,却恰到好处。
“国家发的?”
徐阿姨将信将疑地重复了一遍,脸上的表情依旧困惑。
“对。”
肖靳言重重点头,然后不由分说地,将那张银行卡,强行塞进了徐阿姨的手心。
“所以,这钱您就安心地收下。密码是六个零,您就当是……国家给孩子们的专项补贴。”
他一边说着,心里已经开始飞速盘算起来。
回去就让办事处的人,以办事处的名义成立一个慈善基金,专门对接全国各地像这样的福利机构。
专项资金,用于这些孩子们的日常生活、教育、医疗等所有方面。
这件事,必须办。
“哎,这,这怎么行……”
徐阿姨手里捏着那张薄薄的卡片,却觉得它重如千斤。
她还是想把卡还回去,两人在不大的房间里,一时间拉扯起来。
就在这时。
一个清冷的声音,在门口响了起来。
“阿姨。”
肖靳言和徐阿姨的动作,同时一顿,齐刷刷地朝门口看去。
宿珩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那里。
他显然已经听到了刚才的对话,目光在两人推来搡去的银行卡上停留了一瞬,随即落在了肖靳言的脸上。
他的眼神里,没有半分诧异,仿佛肖靳言会这样做,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即便如此。
宿珩那颗刚刚才平复下来的心脏,还是不可抑制地,又泛起了一阵温暖的涟漪。
他走到两人中间,从徐阿姨手里,将那张银行卡抽了出来,然后又重新塞回到她的手里。
“您就收下吧。”
宿珩看着徐阿姨,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他有钱。”
这话说得理直气壮,毫不客气。
徐阿姨被他这副模样给气笑了,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你这孩子,人家有钱也是人家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她轻轻拍了下宿珩的手臂,教育道:“他是你的朋友,又不是你的提款机。再说了,福利院现在还能运作下去,我们不能随便要别人的钱。”
“他不是别人。”
宿珩几乎是在徐阿姨话音落下的瞬间,便开口打断了她。
这五个字,他说得很轻,也很清晰。
像一颗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湖面。
房间里,瞬间陷入了一片寂静。
徐阿姨脸上的嗔怪,彻底僵住了。
她愣愣地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宿珩,又看了看旁边那个,嘴角已经快要咧到耳根去的肖靳言,脑子里“轰”的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彻底明白了。
而肖靳言,再也无法掩饰自己内心的喜悦。
他觉得,刚才那个吻,之前所有心门里的生死与共,甚至未来可能会面对的一切危险,都不及宿珩此刻这轻描淡写的一句“他不是别人”,来得更让他心魂巨震。
那头被他强行锁在内心深处的野兽,在这一刻,满足地发出了一声震天的咆哮。
原来。
被人光明正大地,坚定不移地选择,是这样一种,足以让人连灵魂都为之战栗的滋味。
他看着宿珩那双清冷的,却又仿佛盛满了漫天星光的眼眸,脸上的笑容,再也无法抑制。
徐阿姨没有再多问。
她捏着那张薄薄的卡片。
那双已经有了明显鱼尾纹的眼睛,在两个年轻人之间来回逡巡。
一个面无表情,态度却强硬到不容置喙的宿珩。
一个身形高大,脸上那笑容灿烂得像个二傻子的肖靳言。
最后,那双眼睛里所有疑惑与担忧都烟消云散,化作一抹了然的释怀。
“好,好,我收下。”
徐阿姨的声音带着一丝轻颤,小心翼翼将那张薄薄的卡片揣进口袋。
“你们聊,我去厨房看看,给你们做点好吃的。”
她说着,便转过身,快步走向门口,给了两个年轻人一片独处的空间。
宿珩的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
他清晰地看见,徐阿姨抬起的手,在走到门框时,飞快而隐蔽地抹了一下眼角。
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在楼梯尽头,房间才重新坠入一片温暖的静谧。
宿珩在床沿边坐了下来。
柔软的床垫因为他的重量,微微向下凹陷出一个温柔的弧度。
他伸手,轻轻抚过那张蓝白格子的床单。
阳光暴晒后的味道,混杂着他记忆深处最熟悉的,属于家的气息,钻入鼻腔。
“这间房,是我小时候住的。”
他的声音很轻,像一缕拂过水面的风,分不清是在对肖靳言诉说,还是在对自己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