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里拿着一块不知从哪里捡来的,边缘粗糙的铁片,正不紧不慢地磨着那柄通体漆黑的短刀。
铁片与刀刃摩擦,发出细微而规律的“沙沙”声,在这间充斥着霉味的昏暗房间里,有一种奇异的安抚感。
见宿珩进来,肖靳言掀了掀眼皮,磨刀的动作未停,嘴角却勾起一抹弧度。
“怎么样,你亲自送汤过去,老根儿是不是很感动?”
宿珩淡淡“嗯”了一声,走到另一边的床铺坐下。
“可能吧。”
话音刚落,肖靳言忽然像块甩不掉的狗皮膏药似的,从他那张床挪了过来,挨着宿珩紧紧坐下。
铁架床因为承受了两个人的重量,发出一阵更响亮的呻/吟。
“哎,我问你个事……”
肖靳言侧过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宿珩,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不正经的笑意。
“什么情况下,你会主动给我送饭?”
宿珩被他突如其来的靠近弄得有些不自在,身体几不可察地往旁边挪了挪,试图避开他身上那股带着淡淡烟草味和侵略性的微热气息。
“等你躺病床上的时候。”
宿珩的回答一如既往的冷淡,不带丝毫波澜。
肖靳言被噎了一下,摸了摸鼻子,顿时有些无语,随即又莫名其妙笑了起来。
他也不回自己那张床,干脆收了刀,往宿珩床上一躺,那双惹眼的大长腿舒展开,双手枕在脑后,一副赖定了的架势。
“行吧,这张床好像更舒服,今晚我就睡这儿了。”
宿珩瞥了他一眼,没理会他这无赖行径,径自起身,走到肖靳言之前睡的那张床边坐下,动作间带着一丝无奈。
肖靳言看着他,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在昏暗的房间里带着几分说不清的意味。
就在这时——
“啪!”
头顶那盏本就昏黄的白炽灯,在晚七点时,准时熄灭。
整个房间刹那间被一股浓稠的黑暗吞噬,伸手不见五指。
和昨晚一样,窗外的灰蒙天光,也再次变成了纯粹的漆黑,连一丝光亮都透不进来。
宿珩对此早有预料,只是眼睫微微动了一下。
不等他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
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窸窣声,紧接着便准时从门外死寂的走廊传来。
“沙沙……沙沙……”
但这次的声音,明显不同于昨晚那种轻微的脚步声,也并非人类能发出的动静。
那声音沉重而黏腻,反而更像是……
有什么沉重的东西,正拖着身体在水泥地上缓慢爬行,摩擦着地面。
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宿珩迅速打开了手机手电筒,微弱的光束驱散了眼前的黑暗,照亮了房间一角。
肖靳言不知何时已经从床上坐起,那柄短刀悄无声息地滑入掌心,他敏捷地挪到了门边,神情严肃。
他拿起宿珩之前靠在门边的那根钢管,反手递了过去。
宿珩接过钢管,入手的感觉却和之前有些不同。
他借着手机光亮一看——
发现钢管的顶端,不知什么时候竟被削得异常尖锐,磨出了锋利的刃口,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着幽幽的寒光,俨然成了一件简陋却致命的武器。
这手笔,一看就知道是肖靳言做的。
宿珩握着钢管的手指紧了紧。
奇怪的是——
门外那拖拽身体的摩擦声,在靠近护工房门口时,并没有像昨晚那样停下,反而像是径直从门边路过,没有做出任何其他举动,转而继续朝着楼道深处去了。
声音渐渐远了一些。
“我出去看看。”
肖靳言压低了声音,握紧了门把。
“一起去。”
宿珩却摇了摇头,声音虽轻,却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坚持。
肖靳言深深地望了他一眼,见他神色认真,眸光在黑暗中清亮,只好沉声道:“那你跟紧我。”
宿珩“嗯”了一声。
两人一前一后,悄无声息地挪出了护工房,融入一片漆黑之中。
走廊里伸手不见五指,手机手电筒的光束在这种环境下太过惹眼,更容易暴露。
宿珩果断熄灭了手机屏幕。
他的夜视能力并不算好,在纯粹的黑暗中,几乎与瞎子无异,什么都看不见。
忽然,手腕一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