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珩“嗯”了一声,并没有立刻躺下,而是坐在床沿,若有所思。
肖靳言也没再多说什么,他走到另一边的铁架床边,和衣躺下。
床板又发出一阵“嘎吱”的呻/吟。
黑暗中,宿珩能感觉到肖靳言平稳的呼吸,以及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令人安心的强大气息。
这让他稍显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许。
不知过了多久,宿珩才缓缓躺下,闭上了眼睛。
这一夜,似乎格外漫长。
再次睁开眼时,天光已经透过窗户的缝隙照了进来。
依旧是那种灰蒙蒙的,压抑的色调,仿佛一块巨大的灰色幕布。
宿珩从冰冷的铁架床上坐起身,旁边的床铺已经空了,肖靳言不知何时已经离开。
一件宽大的冲锋衣从他身上滑落。
鼻息间还残留着肖靳言身上淡淡的烟草气息。
混杂着铁锈和霉味,构成了这间护工房特有的味道。
宿珩默了瞬,将冲锋衣叠好,简单整理了一下自己,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正巧,隔壁那间小杂物间的门也“吱呀”一声被拉开。
徐林致顶着一双浓重的黑眼圈,面色憔悴地从里面探出头来。
他显然一夜没睡好,眼神里还带着惊魂未定的余悸。
看到宿珩,他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连忙压低声音问道:“你昨晚……有没有听到敲门声?”
宿珩微微颔首,语气平静:“听到了。”
他没有多做解释,径直朝门口走去。
疗养院的大门敞开着,门外传来一阵“吭哧吭哧”的,富有节奏的挖地声。
间或夹杂着杨桂芬略显兴奋的夸赞声。
“哎哟!小伙子这身体可真结实!力气也大得很呐!”
“我那儿子就不爱锻炼,身子骨轻飘飘的,回头等他今天过来,我一定让他好好加强锻炼!”
“这地啊,就该这么翻翻,不然那些菜都长不好!”
宿珩走出疗养院大楼。
院子里,那片原本蔫头耷脑的菜地旁。
肖靳言正赤着紧实匀称的上半身,偏古铜色的肌肤在灰蒙蒙天光映照下,泛着一层健康而充满力量感的光泽。
汗水顺着他背部流畅而贲张的肌肉线条肆意滑落,划过紧实的腰腹,最终没入那条松垮的蓝色护工长裤边缘。
他手里握着一把不知从哪里找来的旧锄头,正一下一下,用力地刨着地。
泥土翻飞。
杨桂芬站在不远处的健身器械旁,乐呵呵地看着,时不时帮着轮椅上的胡旺祖做一些简单的伸展动作。
胡旺祖依旧是那副呆滞的模样,任由她摆布。
宿珩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肖靳言那宽阔的脊背和线条分明的手臂肌肉上。
它们随着每一次用力的动作而流畅地起伏贲张,充满了原始而野性的力量感。
宿珩微微怔愣了一瞬。
没想到这家伙脱了衣服……身材这么好?
肖靳言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头来。
当看到宿珩清瘦的身影静静伫立在疗养院门口时——
那双深邃的黑眸中,迅速掠过一抹炫耀似的笑意,并无声地挑了挑眉。
活像个正要开屏的孔雀。
宿珩立刻挪开了视线,仿佛刚才的失神从未发生过。
他将注意力重新投向肖靳言脚下的那片菜地。
那里早已堆起了一小片新翻的泥土,那些原本蔫巴巴的蔬菜被连根拔起,随意地扔在一旁。
而在那堆被刨掉的菜叶下面,隐约能看到几条颜色暗沉、破烂不堪的布料,被压在最底下。
徐林致也跟了出来。
看到这副景象,他小声地凑到宿珩身边,不解地问:“他平白无故挖这菜地干什么?”
话音刚落,一道阴沉冰冷的视线便如同毒蛇般射来。
刘晓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们身后。
她目光不善地扫了一眼刚起床的宿珩,显然对他一大早无所事事的状态很不满。
宿珩却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到刘晓花那能杀死人的目光,依旧面不改色。
他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刘晓花听到。
“他说这里的菜长得不好,想重新翻整一下,看看能不能种点别的,改善一下大家的伙食。”
徐林致听得半信半疑,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
刘晓花听到这话,脸上的不善倒是收敛了几分,甚至露出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满意。
她重重地冷哼了一声,那声音像是从鼻子里挤出来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