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光线下,那些密密麻麻排列的书脊如同沉默的墓碑,静静伫立,散发着一种令人心头发沉的压抑气息。
文玉燕的目光一直若有若无地跟随着宿珩。
见他单独行动,她眉梢微挑,眼神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思索。
她没有丝毫犹豫,也迈步跟了过去,几步便来到宿珩身边。
“同学……”
文玉燕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几分试探,“你是不是……经历过这种事?”
她上下打量着宿珩,语气里带着一丝玩味:“不然,你瞧着也太冷静了点,一点也不像是第一次。”
宿珩的目光依旧在书架上飞快逡巡,搜寻着任何可能和“心门”有关的蛛丝马迹。
他甚至头都没回,语气冷淡地反问:“你收到的链接,真的是画展邀请函吗?”
文玉燕明显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他会问这个。
她随即肯定地点头。
“当然,一个新锐艺术家的独立艺术画展,我关注很久了……”
“怎么,你在怀疑我骗人?”
宿珩没有直接回答,只是随手从书架上取下一本厚重的《西方艺术史》,指尖在布满灰尘的封皮上轻轻拂过。
看着他这不带任何情绪的的动作,文玉燕忽然明白了什么。
她唇角勾起一抹带着几分自嘲,又有些了然的笑意。
“看来,是我低估你了……”
她轻轻吁出一口气,仿佛卸下了某种伪装,“你是不是……认出我了?”
宿珩这才微微颔首,发出一声极轻的“嗯”,算是默认了她的猜测。
他将那本沉甸甸的《西方艺术史》放回原位,重新将视线投向那些书架。
办理入职那天,闫知许曾递给他一份办事处内部人员的通讯录让他熟悉一下。
上面就有“文玉燕”这个名字。
他记性向来很好,只一眼便记住了。
既然身份已被识破,文玉燕也就不再遮掩。
她轻轻叹息了一声,身体随意地背靠向身后的冰冷书架,语气也变得随意了几分:
“京州大学最近不太平,接连发生了好几起学生失踪的案子,所有失踪者最后失去联系的地点,无一例外都是在这座图书馆之内。”
“我是接了肖处长的任务,过来摸底排查的,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你。”
文玉燕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戏谑。
“说起来,你现在可是我们办事处小群里的红人。”
文玉燕甚至还刻意拉长了语调,一字一顿地强调道:“大——名——鼎——鼎!”
宿珩终于侧过头看向她,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眸里,罕见地浮现出一丝极淡的疑惑。
“红人?”
文玉燕被他这副略带茫然的样子逗笑了。
“你可是咱们街道清理办事处成立以来,第一个……敢让肖处长亲自操刀,写新人任务报告的勇士啊!”
宿珩:“……”
他一时间竟有些无言以对。
文玉燕见他这副表情,笑意更深。
“别这么看着我,我可没夸张。肖处长私下里对你的评价,可是相当之高。”
“他说你脑子好用,胆子也够大,是个难得的好苗子。”
“这次说不定,我这个前辈还能沾沾你这位‘红人’的光,跟着你轻松躺赢一把呢。”
她这话半真半假,更多的是想看看宿珩的反应。
宿珩没有接话。
从别人口中听到肖靳言对自己的评价,尤其是这种带着几分赞赏的语气,让他心里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怪异感。
他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重新将全部注意力投注于眼前这排排高耸的书架。
就在这时——
他的目光仿佛被什么无形的力量牵引,最终定格在书架最顶层。
那里,一本斜插在众多厚重典籍之间,毫不起眼的暗褐色旧书,突兀地闯入了他的视野。
那本书的书脊已经磨损得几乎看不清任何字迹,封皮是暗沉的深褐色,与周围那些装帧精美的书格格不入。
宿珩眼神微凛,伸手将那本书抽了出来。
书页早已泛黄发脆,接触到空气,便散发出一股浓重呛人的霉味。
其间还夹杂着一种……极细微,却无法忽略的气味,类似铁锈的淡淡腥气。
随着那本书被缓缓抽出,一张被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条,悄无声息地从发黄的书页间滑落,轻飘飘地,如同一片枯叶般落在地面上。
宿珩弯腰捡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