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真的看不见?
或者说,是彻底的无视?
“啪嗒!”
清脆一声,张春和手中筷子没能握住,应声掉落在油腻的桌面。
他双眼瞪得滚圆,嘴巴无意识张开,脸色惨白如纸,死死盯着三个女孩。
“嗬……嗬……嗬……”
原本无聊戳着碗里饭的三姐妹,脸上的血色宛如被某种无形力量瞬间抽空,毫无征兆地化为一片骇人的铁青!
她们的身体猛地僵直,眼珠向上急翻,露出大片大片令人心悸的惨白眼底。
三双手,不约而同,死死掐住了自己的脖颈!
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凸起,泛出一种尸体般的青白色泽。
喉咙深处,挤压出痛苦而艰涩的喘息,如同破败风箱被暴力拉扯,随时可能彻底崩裂。
这恐怖景象,与昨天饭桌上那场令人不安的“窒息表演”如出一辙,却又远比昨日更加狰狞,更加贴近真实的死亡!
她们维持着这副令人毛骨悚然的模样,身体却像被看不见的丝线操控的提线木偶,僵硬地齐齐转过身来。
三双逐渐被浓稠墨色所侵蚀,失去了所有生气的空洞眼眸,齐刷刷转向宿珩。
那眼神里没有焦距,只有一种冰冷彻骨的死寂,仿佛不是活着的人类,而是从泥土里爬出来的,浸透了阴冷的鬼魅。
“我……的妈呀……”
这近在咫尺的诡异恐怖,让离她们最近的张春和吓得两股战战,几乎要背过气去。
宿珩就站在窗帘旁边,距离那三个女孩不过几步之遥。
三双黑黢黢的眼珠锁定了他,铺天盖地的怨恨和压抑如同潮水般向他涌来。
他那异于常人的体质,对这种浓烈的负面情绪异常敏锐。
刹那间,一股强烈到令人窒息的感觉攫紧了他的胸腔,仿佛有无形巨手也正死死掐住他的脖子,每一次呼吸都变得无比沉重、困难。
这种感觉,与张春和梦中被困在狭小黑暗空间里的无助感,以及女孩们此刻表现出的状态,惊人相似。
就在宿珩感到不适的同时,一直站在他身旁不远处的肖靳言,目光则在这一刻变得锐利如刀。
他黑沉的目光落在宿珩略显苍白的侧脸上,眼神深处的情绪波动快得难以捕捉,只余一丝沉凝。
是惊叹于宿珩的决绝,也夹杂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担忧。
肖靳言确实没料到,宿珩会选择如此大胆、如此直接、甚至可以说粗暴的方式——
一举将那个一直隐藏在家庭阴影最深处的“弟弟”,彻底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但肖靳言同样清楚,王秀珍的状态太过特殊。
她将自己彻底封闭在麻木和逃避的硬壳里,常规的试探和引导恐怕很难奏效。
或许,只有像现在这样。
用最直接、最残酷的方式,强行将她内心最深的恐惧、最痛的创伤,血淋淋地挖出来,摆在她面前。
才有可能真正撼动她那死水般的精神世界。
然而,女孩们的反应,显然超出了预期。
她们身上散发出的那种阴冷怨毒的气息,其浓烈程度,让身经百战的肖靳言也感受到了一丝迫近的危险。
他的目光扫过三个女孩死死掐住自己脖颈的双手,指尖微不可查地动了动。
藏于冲锋衣袖口之下的右手,已经无声无息地搭在了那柄短刀冰冷坚硬的刀柄之上,随时准备应对可能爆发的突变。
与此同时,一直如同幽魂般,默默站在厨房门口那片阴影里的王秀珍,身体开始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她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指节用力到发白,仿佛要拼尽全力阻止即将冲破喉咙的尖叫或呜咽。
水草般杂乱的长发垂落下来,遮掩了她大半张憔悴面容。
但从凌乱发丝的缝隙间,依然可以窥见,她的眼睛正以惊人的速度一点点爬满骇人的血丝。
那眼神复杂到了极致。
里面翻涌着对角落里那个小男孩的眷恋、恐惧、痛苦、愧疚……
以及一种濒临彻底崩溃边缘,深不见底的绝望!
这些浓烈到近乎实质的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铺天盖地朝着打破了这层虚假平静的宿珩扑去。
宿珩的脸色瞬间又白了几分,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喉头涌上强烈的恶心感。
这股源自王秀珍的庞大而混乱的负面情绪,远比三个女孩散发出的怨恨更加沉重、更加污浊,让他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强烈不适。
更令人惊悚的是,王秀珍身上的衣服,从干枯的发梢到破旧的衣角,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得湿漉漉的!
水珠顺着她的发梢、指尖滴落,在地上晕开一小滩水渍。
混合着厨房飘散出来的油腻气味,散发出一种令人作呕的腥腐气息。
她整个人,连同那三个保持着窒息姿态的女儿,都像是在朝着某种非人的方向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