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春和反手将厕所门带上,但没敢锁死,只虚掩着留了条缝。
他现在是惊弓之鸟,生怕在这逼仄的空间里又遇到什么诡异的事情。
他一边解决内急,一边紧张地环顾四周,检查着每一个角落,马桶后面、洗手池下面、甚至头顶那盏昏暗的灯泡……
然而,他什么异常都没有发现。
他不知道的是——
就在他身后那扇被虚掩着的,斑驳掉漆的木门后面,一个瘦小的身影正无声无息地蜷缩着身子,像壁虎一样,一动不动地贴着冰凉的门板站立。
那个总是躲在窗帘后的小男孩,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这里。
此刻,他那双黑漆漆的,不带任何情绪的眼睛,正透过门缝,一眨不眨地,紧紧盯着厕所里张春和毫无所觉的背影。
……
张春和脚步虚浮地从厕所里出来,额角还挂着未干的冷汗,后背的衣料似乎还黏着一层阴冷的湿气。
他心有余悸,离开前下意识往厕所门的方向瞥了一眼。
门板安静地闭合着,粗糙的木纹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陈旧,仿佛什么也未曾发生。
张春和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拖着步子,挪到桌边拉开椅子坐下。
肖靳言和宿珩显然对桌上的食物同样缺乏兴致。
两人都没碰那锅诡异的粥,只各自拿起一块焦糊程度稍轻的饼,如同嚼蜡般,不紧不慢地啃着。
三个女孩围坐在桌旁,对这顿寡淡乏味的早饭更显兴致缺缺。
她们蔫蔫地戳着碗里的黄粥,小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空洞。
大妮和二妞互相递了个眼色。
趁着老太婆埋头呼噜呼噜喝粥的间隙,她们极快地将头埋向碗边,似乎是喝了一口,但仔细看去,更像是往里面吐了点什么。
年纪最小的三娣见状,也笨拙地模仿着姐姐们的动作,往自己的碗里做了些手脚。
当她们放下勺子时,各自碗里都还剩下大半浑浊的粥。
“吃啊!怎么不吃了?!”
老太婆猛地放下粗瓷大碗,碗底磕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她看到三个孙女几乎没动的粥碗,那张布满褶皱的老脸立刻垮了下来,浑浊的眼珠里透出浓浓的不满。
“一个个就知道挑食,惯得你们!粮食都让你们这些赔钱货糟蹋了,不吃就饿死你们!”
三个女孩被骂得缩了缩脖子,却依旧没再动勺子,只是低着头,不吭声。
老太婆又骂骂咧咧了几句难听的话,大约是想到了后续每天两百块入账的“大生意”,脸上那股戾气才稍稍缓和,心情似乎好了些,没再过多纠缠。
她用袖口随意抹了抹油腻的嘴,心满意足地站起身,腹中传来满足的饱嗝声。
“我吃饱了,回屋躺会儿。”
说完,便背着手,慢悠悠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男人也放下碗筷,对着肖靳言和宿珩露出一个略显局促和讨好的笑容,然后招呼三个女儿:“不吃就回屋写作业去,别在这儿碍事。”
三个女孩闻言,立刻放下手中的勺子,一声不吭地跟着男人,走进了她们那间狭小拥挤的卧室。
转眼间,客厅里又只剩下宿珩、肖靳言和还惊魂未定的张春和。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宿珩忽然站起身。
“我也去一下厕所。”他语气平淡地说道。
刚进屋没多久的老太婆听到动静,立刻从门缝里探出半个脑袋,一双精明的眼睛骨碌碌转动。
看到是宿珩,想到那每天两百块的持续“进项”,她脸上的皱纹立刻堆叠出热情的笑意。
“去吧去吧,小伙子随便用,就当自己家一样,别客气!”
宿珩并未理会她那前后反差极大的态度,径直迈步走向厕所。
狭小的空间依旧弥漫着潮湿和霉味。
宿珩反手带上门,并没有立刻做什么,只是静静站立。
他那异于常人的体质,几乎在踏入这个逼仄空间的瞬间,就清晰地捕捉到了一种如影随形的窥伺感。
那感觉阴冷粘稠,如同某种滑腻的爬虫,无声无息地附着在后颈的皮肤上。
源头,就在门外。
宿珩面无表情,伸手按下了抽水马桶的冲水按钮。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掩盖了其他细微的动静。
他假装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毫无预兆地,一把将厕所门猛地拉开!
门板撞在墙上,发出“砰”的一声轻响。
门外,一个浑身脏污的小男孩正像一条骨瘦如柴的壁虎般,紧紧贴在门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