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上的猩红界面此时已消失不见,信号栏空空如也,连日期都成了乱码,只有“17:27”这几个代表时间的数字勉强能用。
以这栋筒子楼为中心,四周所有的事物全浸没在了雾霾一样的灰雾中,这栋楼像是被遗忘在大海深处的孤岛。
换句话说——宿珩现在哪里都去不了,除了眼前的筒子楼。
好消息是自己终于不渴了。
“麻烦……”
宿珩轻叹了声,抬腿迈进窄仄的门洞,刚一进门,就有一股霉味袭入鼻腔,让他冷不防想起那个干瘦的男人。
“又一个倒霉蛋。”
低沉的男声从侧面传来,带着几分倦意。
宿珩转头,看见一个穿黑色冲锋衣的男人倚在斑驳的墙边。
那人约莫二十七八岁,锋利的下颌线隐在竖起的衣领后,只露出一双黑沉的眼睛,他抱着手臂的姿势像一把收在鞘里的刀,整个人散发着凌厉的气场。
不过他似乎在这里等得有点困了,刚说完就打了个哈欠。
宿珩不清楚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刚想开口询问,却注意到除了黑衣青年外,一楼还有另外三人。
墙角的位置蹲着个穿校服的高中生。他戴着眼镜,把书包当屁垫,用膝盖当桌子,正埋头在一张卷子上写写画画。
被不可名状的超自然现象拉到这破地方,居然还有心情写卷子,这种学习精神实属感人。
除高中生外,还有一男一女。
男的身材高大,穿着健身背心,一身肌肉虬结,看样子是个健身教练;女生扎着马尾,神色不太自然地紧攥着帆布包的肩带。
看到宿珩进门,健身教练急忙迎了过来,开口就是:“兄弟,怎么称呼?”
“宿珩。”
健身教练:“你也是在旁边的贩卖机上买水,然后眼一黑就到这里的吗?”
“嗯。”
健身教练:“你手机还能用吗?”
宿珩摇头:“没信号。”
健身教练看着眼前漂亮到有点孱弱的年轻人,顿感天都塌了。
“天杀的,出也出不去,上也上不了,什么时候能来个大佬,救救我们啊……”
从他崩溃的表情中,宿珩知道,这是把他当成同病相怜的倒霉蛋了。
林晓鹿被他的情绪感染,开口时嗓音都在发抖,“已经五个人了……我们还需要等多久?”
说话间,她下意识望向倚在墙上的黑衣青年。
大家刚进来时自我介绍过,黑衣青年自称“肖靳言”,他是最早进来的人,话最少,也是所有人中情绪最稳定的。
在墙角蹲着写作业的高中生叫楚文武,高一学生,他不是不怕,自己不久前悄悄去看过,那小孩连“cos30°”是多少都写错了……
黑衣青年终于站直了身体,冲锋衣摩擦发出轻微的声响。
他随手拍了拍衣服沾上的灰,说:“人已经齐了。”
“你说齐就齐了?”
健身教练还没从崩溃中缓过神来,忽见黑衣青年指了指他身后那部老旧的电梯,原本灰暗的按钮突然亮起了微弱的红光。
“我靠!电梯能动了!”
健身教练突然大喊一声,声音洪亮得吓了宿珩一跳,只见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电梯前,用力拍着上行按钮。
林晓鹿紧张地凑过去,问:“陈奇大哥,真的要上去吗?”
陈奇头也不回:“那不然呢,干站在这儿等死吗?”
女生嗫嚅着不再说话了。
“叮——“
电梯突然发出的提示音打断了对话,脏污的铁门缓缓打开,露出里面昏暗的空间。
轿厢壁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划痕,最触目惊心的是一道几乎贯穿整个侧壁,像是斧头留下的深深砍痕。
陈奇当场吓得倒吸一口凉气,连退数步。
林晓鹿:“还、还进去吗?”
电梯里的灯光是死气沉沉的白,被利器砍卷的金属边像刀一样锋利,陈奇白着张脸,拼命摇头。
一声低哂蓦地从身后传来,黑衣青年突然走向电梯,伸手按住向上的按钮,接着第一个迈了进去。
坚硬的鞋跟踩在金属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回响,肖靳言扫了眼剩余四人:“还有人要上去吗?”
陈奇还在犹豫。
但最晚进来的那个叫宿珩的年轻人却想都没想,擦着他的肩膀,第二个走进了电梯,面容冷淡地和黑衣青年并肩站在了一起。
肖靳言意外地瞥了他一眼,却换来对方更加冷漠的回视,像是蒙着雾的深潭。
挺有趣……肖靳言不动声色地耸了耸眉。
紧随着宿珩进电梯的是收拾好作业的高中生,其次是视死如归的林晓鹿。
四个人站在电梯内看着他,陈奇面子上过不去,但更怕一个人被丢在这里,于是悻悻地挤进了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