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友杏暗暗瞅他一眼,又切了一小片,蹲下喂了喂强强,边喂边幽幽瞧着贺承铮,他正啃着肠,神色悠闲,忽的又把高处的碗柜拉开了,胳膊撑着,四处乱看,白友杏一声不吭地拉开身边的一个小抽屉,拿出两个碗塞给他,看他又一笑,总觉得今天的这人,格外得瑟。
出门的时候,时间尚早,贺承铮提前下楼送行李去了,白友杏一个人留在这间住了二十多年的小房子里,看着强强远远地蹲在她的卧室门口,难得的安静,一对黑豆似的眼睛,默默地望着她,一股离别的伤感蓦地冒上来。
她蹲下身,叫了声:“强强,过来,姐姐抱抱。”小白狗立刻摇着尾巴跑过来,爪子撑着她的膝头,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别这样……我也舍不得。”白友杏用力忍了忍眼泪,又听见贺承铮似乎回来了,她倏然扭回头,沉默地看了他一眼,贺承铮望着这双眼睛立刻懂了,提了下西裤,单膝蹲下瞧着她,“想带着?”
“行吗?带它一起去领证,晚上吃完饭,再让我妈妈接回来……”
“嗯,带吧。”贺承铮笑了笑,摸了下她的脑袋。
强强穿着一件狗背心,栓上绳,很快,一脸明媚地跳进贺承铮车里,一路扒着车窗往外看,路上畅通无阻,下午一点半,卡着西区民政局刚上班的时间,车就停在了大门口。
强强不知怎么,晕车厉害,白友杏抱它下来时,嘴里一直冒泡泡,也只好找了颗就近的树把它拴住,顺顺毛,让它自己透透气。
距离夏白老师掐算的时间尚早,白友杏看贺承铮瞧了一眼表,一时也压了眉头,望着眼前萧索的北风把一地落叶卷了又卷。
就快过年了,又是个周一,大街上空无一人,更显得天寒地冻,萧索无聊。白友杏也闷了一口气,索性把手塞进贺承铮的右口袋里暖和着,只等两点到来。
身后是民政局工作人员刚午休完还未褪尽的懒怠,负责抽号的,站在玻璃门后,一边打哈欠,一边来回逛着,眼睛盯着自己的鞋头,时不时,还抬脚看看鞋底。
风把强强吹得眯起眼,连连退步,白友杏站了这一会,也觉得身上快被风吹透了,不由得把另只手缩进袖口,往里哈气问:“真要等到两点吗?”
贺承铮叼着根烟没打火,“等吧。不差这半个小时了。”
“你跟我妈两个都迷信。”白友杏嘀咕了一声,抬头又见贺承铮把烟拔了,瞥着她说:“这不叫迷信,叫重视,懂吗?大师说你要嫁六十的,我都敢去改身份证。”
“那你说,非不等到两点进,会怎么样?咱俩就结不了婚了吗?”
“你快给我闭上嘴吧。”贺承铮就烦听这些,捏住她的脸,狠狠摇了摇,稍顿,又皱着眉头把她的围巾往上拉了拉,淡淡道:“只要你愿意,这婚怎么都能结。有什么困难,解决了不就完了,男人不就是扛事儿的么。”
“那咱们还等什么?我肯定愿意。”白友杏把脸埋在围巾里,睁着一双大眼望着他,又在兜里攥了攥他的手,“我有点冷,进去等吧,好吗?”
贺承铮回头看了眼大厅,里面没什么人,几排座位都是空的,一时也怕她冻感冒了,把烟扔了说行,又说:“狗怎么办?”
白友杏看强强坚毅地蹲在风里,已经不吐泡泡了,尾巴还在摇来摇去,安下心说:“让它吹会风吧,吹一吹说不定还好得快,拴在树上也不会出什么问题。”说完,小跑了两步进了民政局大厅。
一看终于来活了,工作人员跺了两下脚,一正裤腿儿,走来问:“两位办什么业务?”
贺承铮慢悠悠从兜里掏出白友杏的手,“这个。”
“结婚啊?行,结婚现在正好没人,两位直接去窗口办理吧。一号窗口。”
白友杏听完就往里走,贺承铮却站那犹豫了,这时,外面来了对儿离婚的。
男的羽绒服外套了件灰色钓鱼马甲,戴着个渔夫帽,长得特别黑,黑得看不清五官。女的短头发,抱着只花猫。两人还没露面时,白友杏就微微听见有争吵的声音,一路吵来,愈演愈烈,没想到是来办离婚的。
工作人员又走过去:“办理离婚业务要预约,请问两位预约了吗?另外,宠物不能带进来。”
女的说:“我当然是预约了呀!我不预约,难道指望他预约?”说完,斜了身边男人一眼,男的立刻哼笑一声:“你约就约了,废那么多话干什么?跟谁不会约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