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鸿宝看着作业本上的八加七,又伸出两只手:“白老师病了也不来,光上数学,我真难受,八加七,八加七……”
贺承铮忽的回头:“你白老师病了?”
他突然想起那天他抱着白友杏时,手掌所过之处,是一层薄薄的针织,她身体的柔软,温热,都被他清晰地摩挲在掌心,当时他心里邪恶地想:“我要是不来你怎么办?扑贺承鑫身上?他不把你吃了!约个会穿这么少,非病了才老实……”
“真病了?”
他不敢相信似的,皱眉盯着梁鸿宝,梁鸿宝抹了把眼泪,瞅着自己的十个手指头:“八先加个二……八加二等于六……”
贺承铮站在原地,喘息着,沉默须臾,突然,一把捞起车钥匙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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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明日:胰岛素准备[彩虹屁][紫糖]
第50章
白友杏的确是病了,她突然觉得有些话不该轻易说,就在几天前,她还那样信誓旦旦地跟她姥姥说,病见了她都绕路走,可她转眼就生病了,就像她妈妈言之凿凿,说韩俊是最好的女婿那样。
也不知道是因为和贺承鑫约会那天太冷,还是来医院的那晚太匆忙,没顾得上戴口罩,她得了病毒感冒,这几天一直在发高烧。
但即便这样,她每天都和她妈妈舅舅一起在医院陪床。李金枝是冠心病,稳定型心绞痛,血管狭窄率已经很高了,考虑要做冠脉搭桥手术,要开胸。
中心医院有个做这手术很出名的心外科专家,叫王岗,只不过他名气大,时间排得很满,常常要在外地会诊,一时半会排不上号,趁李金枝病情暂时稳定了点,只能住院等。
这件事全家都没什么办法,唯一能指望的只有大表姐夫周新平,他位置高,人脉广,面子大,只能让他想想辙,找找人,快点排上号。
鲁珍近来寻死觅活的,二姨一家怕她想不开,也顾不上老的了,只能没日没夜地盯着她。
白友杏大姨自己的身体都不算好,女儿李冉和女婿周新平也都当官,工作忙,来看了一眼,匆匆扔下五万块钱就走了。
最终只有不忙、也从来没什么急事的包小霜一家守在医院,三个人,两班倒。
晚上,白友杏强撑着给她妈和姥姥买了饭,看着两人吃了点。她妈妈也五十多了,熬了两天腰都直不起来,后脖颈一直疼到太阳穴,只是一眨眼的光景,脸上的纹都向下长了。
包小霜伺候她姥姥睡着后,也早早上行军床躺下,从家里的大群里,通报一下老太太的情况,声音很低,拖得长长的,哑哑的。
她大概自己都不知道,最近她虽然强颜欢笑,却总习惯性叹气,白友杏听见她刚强了一辈子的妈妈在叹气,总觉得自己的天也塌了。
为了身体有力气,白友杏也凑合吃了点盒饭,等她妈妈也睡了,才去楼下输液大厅挂吊瓶。
冬天的点滴真凉,溜进血管里,像往里插冰锥似的,一整条胳膊冰得抽抽地疼,令她想起跟教导主任请假时的感觉。
请假申请转到校长那的时候,白友杏真的害怕了。
她是一个连编制都没有的小老师,虽然平时也在很努力地上课,备课,开会,也是真心在对待每一个小朋友……但真心是掏不出来展示的。她在校长那里,依旧是个连名字都叫不上来的代课老师。
她突然有点害怕会因为这次请假丢了工作,再回学校,寒假都要开始了。明年,学校还会签她吗?
可正因为她的工作如此摇摇欲坠,一个月的收入,也比不上大表姐一周赚的多,又单身无牵挂,所以她才是这个大家庭里,最适合在这陪床的。这一点,整个大家庭已经沉默地达成了共识。
白友杏想过了,就算是没了这份工作,她也不后悔。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白友杏的左手背打了几回吊瓶,已经全青了,这次打在右手上,她用左手去摸右兜,摸得很吃力,好不容易摸出来,看到屏幕上名字的一瞬间,一股想哭的感觉突然冒上鼻尖。
她缓了缓才把电话接起来,努力压住喉咙涌上来的酸涩,捋直了嗓子“喂”了一声。
贺承铮在那头,难得轻地问:“病了?”
“嗯……我发烧了,在打吊瓶……”白友杏一口气说完,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根琴弦,颤抖着,怎么也压不住。
“哪个医院。”
“中心医院。”她沉默了片刻,突然说:“我自己一个人。”
“知道了,半小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