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这才极不耐烦地收下,闷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没用的,傻蛋么不是。快,听话,搂我脖子!”
贺承铮说完抱起白友杏,一把扯开门,塞进副驾,又去捡她落在地上的单肩包,几卷墨绿色的毛线随即滚落一地,连同一条织了一半的围巾,在车灯下十分扎眼,像海带一样绿油油的。
贺承铮三五下都揣回她包里,继而大步上车。
白友杏坐在开了暖风的车里,却觉得身上越来越冷,她簌簌地发抖,豆大的汗粒从眉心往外钻,胃也跟着一片绞疼,疼得人想吐。
贺承铮看她一眼,心里少有的茫然无措,手上匆匆去拉安全带,经过她时,看额前的头发已经湿透了贴在脸上,嘴唇也白无血色,他摁开座椅加热,一脚油门轰出去。
“还有力气么?给我说你哪疼,去了医院我好给你找人。”
贺承铮说得匆忙,可白友杏已经没什么力气了,喃喃道:“肚子右……右下……”
“你不是来那什么吧?”
白友杏强撑着摇摇头,使劲喘了两口气,想说什么,却两眼一黑,骤然失去意识。
郭放他老婆查月就在中心医院普外当大夫,小时候是跟刘科一个院里住的小妹妹,贺承铮找刘科玩时碰见过几面,后来有缘嫁给了郭放,关系就更亲近了,路上一问,她正好值夜班,便赶紧叫过来。
查月这姑娘有趣,没什么心眼儿,跟谁都自来熟,也热心肠,谁的忙都帮,一听贺承铮有需要,立刻拍马赶到,穿着身白大褂,手插在兜里,头发利索地挽在脑袋后面,一来先往贺承铮肩膀上锤了一拳嚷嚷:“哎呀你都多久没露面了!忙什么呢?怎么最近也不问候问候我?我都想你了!”
贺承铮没闲心跟她闲聊,往床上一指,“你快给看看,肚子疼,疼晕了。”
“谁啊这是。”查月立刻敛了眉眼,走去撑开姑娘眼皮,“什么时候晕的?”
“十分钟前,刚晕。”
查月将信将疑的,她还是头一回见贺承铮私下跟女的呆在一块,还是个这么年轻漂亮的姑娘,可问题是,姑娘怎么晕了?还是肚子疼疼晕的?
她又去瞄贺承铮,越瞄越觉得不对,这人平常一股天王老子都不怕的德行,今天竟难得的一脸慌乱,眉头轻皱,鬓角细汗频频……
闯祸了?
她突然沉下脸,“你俩刚刚干什么了?激烈运动了?你说明白点儿,你怎么动的,进了医院就别藏着掖着,影响诊断。”
“还能干什么?”贺承铮眉头一凛,“我就坐车里,动都没动!她自己……”
“贺承铮啊……”查月瞠目结舌,“你小子成天健身,还让人姑娘自己动?你还是男人吗??”
“操,说什么呢!”
贺承铮懵了,这跟他有什么关系?果然救死扶伤这活不好干,这辈子就勤快了这么一回,还他妈说不清了。他匆匆解释几句,趁查月去按她肚子,又说:“右边,右下边疼。”
“右下边?那得考虑急性阑尾炎,宫外孕,卵巢囊肿破裂,都有可能。你先赶紧缴费去,我得给她送去检查了!”
一个小时匆匆而过,其间,贺承铮一直站在医院的走廊里没闲下忙,先是给梁鸿宝打了个视频盯着他在酒店餐厅吃完了自助回屋写作业,又应付了七八个工作电话,插空,还接了他妈一个抱怨他爸的诉苦来电,白友杏才终于给推了回来。
人被抽了几管子血,又被翻来覆去地折腾一通,竟然一直都没醒。
查月的同事过来看了一眼,又遛达到贺承铮身边,拉下口罩,用胳膊肘碰碰他说:“哎,你对象啊?”
贺承铮打量她片刻,这人眼熟,似乎跟查月关系不错,也在普外工作,每次来都能碰上她,他便也口无遮拦,鼻子里哼笑一声,“我多大年纪,她多大年纪,对象,她得管我叫舅。”
小大夫一笑:“那你倒是说说,你多大年纪?”
贺承铮瞥她一眼:“怎么,你也想管我叫舅?”
“讨厌!”
小大夫笑了声,一扭头,走了。一时间,这间病房空下来,倏地安静得针落可闻。
贺承铮缓缓踱去床前,看这小老师就像睡着了一样,折腾一顿,脸色倒比晕倒前好了些,嘴唇也添了点血色。
这人也不知道怎么长的,皮肤像白瓷一样细,睫毛长长地伸出去,乍一看,和水果汽水广告上的姑娘似的,只不过此时刘海都汗湿了,横七竖八地贴在脸上,像生了一堆纷乱的杂草。
贺承铮想着,鬼使神差地伸手去她额前,耙子似的在她发帘上理了几下,又顺手摸去她额头上的汗,像扫灰一样粗暴。
就这一抹,白友杏醒了。
她缓缓睁开眼,迷蒙间看见个穿着白衬衫的男人,高大英挺,眉眼凛冽,比桑图可帅多了,她以为自己又在做春梦,定了定神才发现在医院,眼前还是梁鸿宝的表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