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读书也没什么用嘛,除非读得像大表妹一样,不然高材生也会做服务员的。算啦,不然来我公司,我给你交社保,哥带你干。”
“哈哈哈哈哈,实在不行,有难处,跟家里说,大家都会帮你的。”
司徒樟:“行了,我们家没这么难。司徒羽丸的事情,还不用你们操心。”
“诶好笑,当初你家考上大学时候那耀武扬威劲儿,也没少在这饭桌上说我们羽开野鸡学校,当我不知道呢,司徒羽丸就这点出息,现在说两句都听不得了?”
顾臻:“小丸怎么了?我都没意见。”
“别急啊。”
“一开始就觉得,人都说成绩不好才学艺术,不就是走捷径混得好看,到最后还不是在三千块钱伺候人。”
“我看你们也别纠结个读书不读书的事了。到最后还不是要打工,我看啊,表弟表妹混不下去,到我公司来,我不会亏待你们。”
“司徒羽烈,是人说话你也说。你别笑人,谁不知道你那小公司,一年到头亏的哟,你爸妈的养老金全贴进去了,我是你都不好意思说话。”
“我们家好歹有养老金,不像你,几年前早被公司辞退了还在这里装高管呢。”
司徒羽丸好想嗑瓜子。
真热闹,打起来得了。
周围你一句我一句,吵闹得很,跟菜市场似的,大家都面目狰狞,全奔着撕破脸皮去,各戳各的痛处,一家子亲戚谁都让谁难堪。
此情此景,她特别想趴着在她爹耳朵边说,你看看你这辈子最看重的体面啊,看看你这辈子最放在心上的这群人啊。
司徒羽丸看了一圈,人人呲牙咧嘴,兄弟姐妹从小较量到大,现在她爸妈作为倒数第一的家长已经躺平任嘲,大家还不放过彼此。
再看,对面坐着的司徒羽之也在偷偷笑,带着不屑与嘲讽。
司徒羽丸以前总围着这张桌子转,演的每一场戏,做的每一个决策都是想让老二家在这里胜利,然后她爸妈会开心,自己也不至于像常年垫底的司徒羽开一样被数落被嘲笑。
这段时间从工位到医院,见的人和事都多了,突然想明白,从前的世界实在太小太小。
她已经不想再在乎这群人了,心灰意冷到放弃挣扎,只想早点结束,想要看手机,想她的猫,想梁子枢。坐在这里的每一秒都让她难受,她不想呆在澄林,所有的记挂与牵绊遥远得不行。想回南海,想回南海,想回南海。
这桌上终于有除言语之外别的响动,司徒钟敲一敲桌子:“都给我闭嘴。”
“你看看你们现在在做什么!都成何体统!”席面上的helen发话了。
司徒羽丸好像听见自己的名字,在说这么多小孩之中她就是差很多,要加把劲,要努力,不管你怎么做,我们不接受你现在这个状态,立刻悬崖勒马。要不然这辈子能有什么出息,一生都是一个底层的普通人,你振作起来。
司徒羽丸不吭声,点头,其实左耳进右耳出——服务行业怎么了,她就觉得服务行业挺好的。人只有真的体会过才知道,其实设计师比咖啡师更像服务行业。
她听见司徒钟点到下一个,又开始滔滔不绝长篇大论,批评、教导、规训。
其实长辈和领导都一样,要你这样,要你那样,要你为很多事情服务,为家族荣誉为公司利益,就是不能为自己。人要无私,不要有个性,不要贪图个人利益,不许反抗,不许脱轨。
所有人都在揉捏她,让她成为一个有用的人,体面的人,有价值的人,好像她一生下来就该被人攥在手心里,被掌控被操纵。
眼前耳边硝烟四起,她在上位者的训导声中想起了那个垃圾桶。
她活该喜欢梁医生。
因为世上这么多人,只有梁子枢完完整整看见司徒羽丸。
夜晚十一点半,绒时宠物医院,值班医生梁子枢接到了司徒羽丸的电话。
梁子枢知道她晚宴不能看手机,一个小时前刚发过去三一五的视频,一路没有得到回复,想来司徒羽丸是刚结束。
她接听电话,她们这几天还是聊天,像什么都没变。
梁子枢先开口:“结束了?”
司徒羽丸声音软软的:“嗯。”
梁子枢的心像跟着她的音调一样柔成了水:“还好吗?”
她知道她总是和澄林的一切在争执。
司徒羽丸说:“不太好。”
声音略微带颤,让梁子枢也焦灼。
影后驾到。其实司徒羽丸对这群人早就不在乎了,所以一点都不难受,不管他们说什么做什么,她像看戏一样看完了全程,反正被说几句被嘲讽一顿她又不会少一块肉。散场的时候只觉得像结束了一场电影,终于能离开没有意义的喧闹。
真正让她的心悬起来的,是她现在忍不住开口试探,问梁子枢:“怎么办?”我不太好的话,怎么办。
“我……”梁子枢,想了很久,才说出来一句:“我让你看看猫。”
“可以看你吗?”司徒羽丸。
她听见了梁子枢的呼吸,没有听见言语。
司徒羽丸下定决心今夜就要结果,于是步步紧逼。
“我更想看你。”一个很强势的请求,司徒羽丸不准有人全身而退。
梁子枢轻问:“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