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良烨没说话,默不作声看着她。
温如夏刚才喊那一声是还没睡醒,忘了今夕何夕,迷迷糊糊中以为还是在温宅的院子里。
等到喊完,人清醒了,也懵了:大哥?
温良烨还是没应声,幽深的视线一直钉在她脸上。
温如夏慌乱中赶紧站了起来。
结果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瓶子。
可惜了那一罐摘好的花瓣。
落了一地。
浓郁的桂花香盈满鼻息。
温良烨终于开口了:坐下。
温如夏又坐了下来,还是感到震惊:大哥,你怎么找到我的?
温良烨:要我跟你详细说一下过程吗?
温如夏:
跟我说说,你怎么打算的?
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不告而别,就算汤意白不找你,难道我不找吗?
温良烨说这话时语气罕有的凌厉,温如夏嗫嚅着道:我不是打算一走了之不回去了
温良烨看着她:生病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说别的还好,一说病温如夏骤然就绷不住了,那股酸涩猛地冲进鼻子,眼前刹那间变得模糊。
我还没做好准备太突然了
你别哭,跟我好好说。
他越是这么说温如夏就越是难以自控,眼泪直接奔涌出来。
她捏紧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这么多天的害怕,委屈和无助,全都在这一刻发泄了出来。
而在此之前。
她没有,没有任何人可以说。
我我只是想来这里这里看看
爸爸不肯见她。
江碧芸不让她进门。
除了泸城,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这里。
妈妈生前的故乡。
多少能带给她一点慰藉。
她肩膀在抖,声音也抖,温良烨终究不忍心:好了,别说了。
大哥,你说这是不是上天对我的惩罚?我是不是不该活在这世上
好几个深夜,她囹于这个问题无法入睡,连扪心自问都不敢。
又偏偏忍不住一遍遍反复的想。
到底为什么?
为什么是她?
为什么她的出生承载的是罪孽?
她简直不敢想,倘若妈妈还在世,知道这个真相会有多痛苦。
而她的存在是妈妈痛苦的根源。
那些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的深夜,她最终认了这个结论。
从一开始,她就不应该被生下来。
所以得知病情除了最初的无法接受,后面也想开了。
算了。
就像一件原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算用尽一切手段得到了,可终究无法长久。
温良烨站起身将她按进怀里。
她哭得气短到没法说一句完整的话,只能一遍遍喊大哥
鼻涕眼泪蹭了他一身。
温良烨掌心按着她后脑勺,声线一如既往地沉稳:你不是温家的女儿,不是汤太太,你是你自己,是温如夏,就算所有人都不要你,你也应该为了自己而活,更何况
他手上加了点力道:没有人不要你。
温如夏哭着哭着,忽然感到喉咙有热流上涌,她赶紧一把将温良烨推开。
与此同时低下头捂住嘴。
她是情绪太激动,哭得太猛烈了,以至于身心都承受不住。
怎么了?温良烨问。
她擦掉那腥热,将手背过身后,然后仰脸朝他笑了笑:没事。
她自以为做得不留痕,可嘴边分明残留着一丝血迹。
温良烨久久盯着。
伸出指腹擦掉。
跟我回家。他说。
温如夏摇摇头:现在不行,我要等阿婆回来。
什么时候?
明天,或者后天,大哥你回去吧,等到时候我自己回去。
手机呢?温良烨问。
温如夏顿了顿:丢了。
说完见温良烨没说话,又解释道:真丢了,和阿婆去山上采菌子,回来就发现不见了,可能是摔倒的时候掉了。
后来她去找过几次,结果一无所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