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那棵千年菩提,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凋零!
一片片本该翠绿的菩提叶,像是被地狱的业火灼烧过,边缘卷曲,通体化作焦炭般的枯黑。
它们簌簌而下,飘落在地,便碎成一捧齑粉。
无执强撑着身体,推门而出。
一股阴寒刺骨的狂风,裹挟着腐败的尘灰,劈头盖脸地砸来!
吹得他宽大的僧袍作响。
谢泽卿瞬间闪身挡在无执身前,幽蓝的魂体化作一道坚实的屏障,将那阴风尽数隔绝。
“回去!”
无执却绕过他,目光锁定着寺庙院墙的边缘。
那道由他亲手布下的,平日里肉眼不可见的简易结界,此刻竟显出了形。
它像一个巨大的,倒扣的透明碗,将整座寺庙笼罩其中。
而此时,这只“碗”的表面,正泛起一圈圈水波般的涟漪。
无数道肉眼难辨的黑气,如附骨之疽,正从四面八方疯狂地侵蚀着结界的光壁!
结界的光芒,明灭不定,如同风中残烛。
“巫鹫。”
谢泽卿也看到了这层结界的变化,声音落在冷风里能掉下冰渣。
他伸出手,虚虚按在摇摇欲坠的光壁上,凤眸中幽蓝的魂火剧烈跳动。
“他在抽取朕帝陵中的怨气,以污染地脉,冲击封印!”
谢泽卿的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
“这只是他散逸出的力量,就已经如此强劲霸道……”
无执看着明灭的结界,清俊的面容在月光下白得近乎透明。
他比预想的,要快。
这结界,不知能撑到几时,破碎只是时间问题。
一旦结界破碎,那几个还在睡梦中的小沙弥……
无执猛地转身,向禅房走去。
“他要破封,便先拿这山中活物祭阵。”
无执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决断。
“不能让他得逞。”
谢泽卿看着无执单薄却挺直的背影,心道:这小秃驴,又要逞强!
禅房内。
无执凭着月光,从床下拖出陈旧的木箱。
箱子打开,朱砂、黄符、狼毫笔,一应俱全。
他盘膝坐于案前,铺开一张符纸,深吸一口气,提起笔,饱蘸朱砂。
笔尖落下。
然而,手腕却控制不住地一阵剧颤!
本该一气呵成的符头,竟歪歪扭扭地断开,一滴朱砂,如血泪般落在黄符之上,瞬间污了整张符。
失败了。
灵力还未完全恢复,连最基本的控笔都做不到。
无执抿紧了唇,失了血色的唇瓣抿成一道倔强的直线。
他将废符掷于一旁,又铺开一张新的。
第二次,依旧失败。
第三次……
“你的灵力还不足够你完成一张符箓,你还要坚持吗?”
谢泽卿眉头深皱,凝视着无执的背影问道。
属于鬼帝的气息笼罩了整间禅房,将那支颤抖的狼毫笔死死定在半空。
谢泽卿飘至他身前,燃烧着幽蓝怒火的凤眸,锁着无执。
无执抬起眼,迎上他的视线,琉璃般的眸子在黑暗中,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如果是你,会放弃自己的子民吗?”无执盯着谢泽卿不答反问道。
谢泽卿闻言,眸底有了丝松动。
“他们,是我的责任。”无执瞧在眼里,开口道。
鬼帝被他的话语泄了气,只剩下满腔翻涌的心疼与无奈。
他盯着无执因虚弱而过分苍白的脸,半晌,缓缓吐出一口气。
“那我,助你。”
话落。
下一秒,一只冰冷刺骨的手,覆上了他的手背。
谢泽卿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低沉且带着些霸道。
“朕,做你的‘灵’。”
一股精纯至极的本源阴气,顺着他的手臂,毫无保留地涌入无执干涸的经脉!
无执浑身一僵。
“别动!”谢泽卿温声,“信朕!”
那股冰冷的洪流,在他体内巡游一圈,最终温顺地缠绕上他的佛骨。
力量,在一瞬间,重新充盈了四肢百骸!
无执重新握紧了笔。
“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