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同时,净化的佛光,或许也在滋养那具被镇压的邪棺。此消彼长,当封印的平衡被打破……”
“他就会破棺而出。”谢泽卿接话,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届时,你我二人,一个是最完美的‘炉’,一个是最强大的‘火’,都会被他吞噬,成为他最后一步的祭品。”
无执平静地将整个阴谋的脉络剖析得清清楚楚。
“好一个一石二鸟,好一个坐收渔利!”谢泽卿周身阴气剧烈波动,震得桌上冷茶漾出圈圈涟漪。“朕倒是小瞧了这只阴沟里的臭虫!”
谢泽卿忽然侧首,看着无执完美无瑕的侧脸,唇角勾起玩味弧度。“小秃驴,你说……”
“你我联手,先把他这盘棋掀了如何?”
无执迎上他的视线。黑暗中,四目相对。
无执长睫垂下,在清隽脸上投下淡淡阴影,不见丝毫恐惧惊慌。
半晌,他认真地问:“会很疼吗?”
谢泽卿被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噎住,似乎没弄明白无执什么意思,愣愣看着他,“重点是这个?!”
“嗯。”无执坦然点头,“若只是疼,尚可忍受。”
谢泽卿周身黑气翻涌,又被强行压下。他指向后山的菩提树。“你我,如今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鬼帝飘到他身边,与他并肩而坐,语气霸道不容置疑。“所以,小和尚。”
“从今往后,给朕好好活着。”
“你的命,现在是朕的了。”
第53章阴云压寺
无执靠坐在床头,没有回应谢泽卿。
是生是死,是因是果,从来由不得自己。
他的命,从来就不是他的。
谢泽卿见无执垂眸不语,只当默认,俊美的脸上浮现一丝满意。
鬼帝的身影在晨光中淡了几分,依旧固执地悬浮在床边。
隔壁院落,传来一阵清脆又稚嫩的读书声。
“人之初,性本善……”
穿透院墙,带着尘世最鲜活的暖意,涌了进来。
无执微微侧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清冷琉璃的眸子里,万年不化的冰霜,融解了一角。
寺里那几个半大的小沙弥,在做早课。
无执的眉头微蹙。
细微的表情变化,没能逃过谢泽卿的眼。“何事烦忧?”声音柔和。
无执收回视线,看向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
“明年秋季他们该上学了。”
“九年义务教育。”
谢泽卿沉默了,虽不懂这“义务教育”是何种典章制度,但凡事沾上年岁,便意味着一笔不小的开销。
“你在担心,钱不够?”
无执“嗯”声。
伤势未愈,灵力枯竭,短时间内怕将会无法接驱邪除祟的委托。
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吃喝用度,却不能让那几个孩子,因为一身洗得发白的僧衣,在同龄人面前抬不起头,那样的学校生活并不好受。
见无执皱眉,谢泽卿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对这烦扰“俗世”的无名火。
佛骨之身,天命所系之人,岂能为区区黄白之物所困!
谢泽卿侧过脸,狭长的凤眸睥睨着窗外连绵的青山,语气是理所当然的霸道。
“山下那几户为富不仁的,朕夜间遣一缕魂念,去他库中‘借’些银两便是。”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取些用度,天经地义。”
无执抬眸,那是偷窃。”
谢泽卿的表情一僵。
“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无执的声音平直清冷:“非分之财,必有其殃。此为因果,沾不得。”
“迂腐!”
鬼帝俊脸一沉,有些不悦,“那朕点石成金,总不算窃取他人之物了吧?”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指尖萦绕起一缕幽蓝的阴气。
无执神情淡然:“是为欺诈。”
谢泽卿彻底没话了。他满身的通天本事,在这小秃驴的“因果”、“法规”面前,竟是处处掣肘,半分都施展不开。满腹一股千年未有的憋屈感,涌上心头,却又新奇得紧。
罢了。
这小秃驴的原则,比他那身佛骨还硬。
谢泽卿冷哼一声,撇开视线,散去指尖的阴气。
“这也不行,那也不可,当真是麻烦。”
谢泽卿绕着禅房飘了一圈,最终停在无执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