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玉织看清楚了,赵凭风的锁骨处有一小块被遮盖大半的斑痕。
“这具身体出问题了。”赵凭风的话止于此。
来寿衣铺之前,周勇的身体奇异般地能长高,能感到饥饿,疼痛。
来到这里之后,这些感官都在逐步消失。
直到某一天,他突然连太阳都晒不得,身上慢慢地出现了大大小小的块斑瘀痕。
再然后,就是江玉织回到京都。
谛听感受不到赵凭风的恶意,便提议把他先带回铺子里,等黑白无常来。
“我观小姐也不是常人,是要找鬼差来收我吗?”
“鬼差无法强制鬼魂离开本就无主的身体。”
江玉织不像是骗他,赵凭风松了口气,他现在只是个八九岁的孩子,若真的要带走他,也没有反抗的余地。
后院里没有空房了,主屋是江玉织和谛听住着,杂物房住着四个织,铺子二楼到还有一张小榻空着,思来想去只能把赵凭风安顿在那儿了。
放任他继续和周娘子住在一起实在是不放心,赵凭风和第一次见时的稳定状态不同,身上出现尸斑,他怕是要控制不住这具身体了。
先将他带走,明日再找个理由应付周娘子。
烧纸叫谢必安来更要紧。
今日不知是怎么的,夜已过半,谢必安才姗姗来迟。
上二楼时,赵凭风木讷地坐在小榻上,周围是做寿衣的布料,颜色暗沉,几件做好的成衣挂在小榻边。
更衬得他面色惨白发青。
江玉织已经给谢必安说了个大概。
“听症状应该是活死人,按理来说你走的那天他还好好的,不至于几个月的时间就变成现在这样。”
江玉织也想起来,她在酆都大帝那儿的一本书里看到过活死人。
凡人死而不自知,活动自如就称活死人。
魂魄尚未离体,但是和身体的联系在逐渐减弱,慢慢变成尸体该有的样子。
待明白过来自己死了,或是有人告知他早已丧命,鬼差就能将彻底脱离的魂魄勾去。
可赵凭风又有不一样的地方。
本来肉身和魂魄就不是匹配的,还能正常生长,最近才出现尸体的症状,即可能是有什么东西影响到他了。
江玉织一时想不出来。
盘问过赵凭风后,还找来小金询问,让谛听尝试听听他的心声。
奈何赵凭风安分守己,孝顺亲娘,平常要不是帮周娘子干活,就是在铺子里看店,和阿昭学看账做账,偶尔会强制小金洗澡。
确实如他自己所说,记忆模糊,谛听自然听不到什么多余的。
就在江玉织发愁的时候,范无咎也找来了,直接闪现在在场唯一的外人,赵凭风面前。
“小织,地府急事,我先到小白下去。”
赵凭风的事还没解决,地府又出问题,江玉织一把抓住范无咎的手腕,“范哥,这有个活死人,你看这……”
脚步顿住,范无咎眉头皱得更紧了,思索两秒,手上出现个圆勾。
勾子跟长了眼一样,飞到赵凭风的手腕上扣紧,酷似一只银镯子。
“勾魂锁的勾子,在我来之前断然不会再有别的麻烦。”话落,黑白无常消失在原地。
勾魂锁现下被一分为二,锁链在石磨地狱镇着赵青云,勾子在这里套着赵凭风。
“夜深了,再不休息天该亮了。”江玉织同屋子里唯一还算得上人的小孩说道。
“我连续几日睡不着了,小姐。”赵凭风像个木偶人,坐在那里,如实说明自己情况。
“那你往常都干什么?”
“坐着,等。”
江玉织突然有点可怜这人,她突发奇想,“要不要和我学做衣服?”
“小姐需要我学吗?”
“不需要,你想吗?或是做点别的什么,打发时间。”
赵凭风想起,以前公子好像也问过他,你想吗?他当时回答的是什么?
“我想。”
地府,石磨地狱。
牛头马面急得来回踱步,把地府的一片泥巴地全给踩实喽。
酆都大帝轻易不出手,地府管事的就他们两个流动性大,外加黑白无常和中央鬼王。
“你俩别跺了,没看见里头那个还在发疯吗?指不定就是被你们吵的。”中央鬼王听着那劈啪啦的脚步声,脑子疼的要命,不耐烦地制止。
恰好牛头马面停下,里面愤怒的,发疯般的鬼嚎停下了,单独给赵青云加的那层结界上感受到冲击也没有了。
不会真是他俩吵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