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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 第61节(2 / 2)

“十根箭穿透?”

她愕然,登时松开丈夫的手,下意识牵他:“那你还好吗?”

“噢不对不对,你现在活生生站在我跟前,怎么可能有大碍呢?”

“傻皎皎。”他抚摸她的脑袋,“十根箭穿心,怎么可能活得了啊?我就说你傻吧,你还不信,我当然已经死了,死在三年前麓山的山腰。这几战我都是用命在拼,死之前,无愧卫氏与家族,无愧大周,只是心里仍有点遗憾。”

他望着她的脸,长长叹息,却又刹那的释然。“生前的一切如走马观花,在尽头我想不起任何人,只记得你。想回到我们年少的时候,那时候还在学堂,我天天都能看见你。而那时,我保护你,还是你心里最受敬仰的英豪,最值得你爱慕的人。可是一切流逝,都不回去了。”

“回得去,回得去。”她抓住他的手,既焦急又不信地质问,“你说你死了,那你现在呢?现在见我的是谁?”

“因为还有执念,我的魂魄寄宿此地,在等你来。”

这话问出,突然他像缕烟雾似的没了。她抓不出,握紧手也抓不出,硬生生从指间流出。

“缇娘,缇娘......”

丈夫摇她的手臂,奇怪问:“你在自言自语说些什么呢?”

自言自语吗?方才见到的一切都是子虚乌有?

她再定睛一看,哪还有卫遥半点影子,连先前和他谈笑的友人都没有了,只留亭台外满池的荷花。

她抱着孩子走到朱栏边,突然看见池边立着一块碑石,“孝孙卫氏,字行止,汴京人士,为将骁勇,护国安康,此碑立于顺天元年三月”。

孝孙卫氏?她突然滞住,这碑石还是他祖母给立的吗?顺天元年......今夕顺天三年,他的死岂不就是三年前的事?

温画缇呆在原地,想起他烟消云散时的那番话,眼角缓缓流出两行泪。

“卫遥——”

清晨的日光落进纱幔,她惊叫一声,猛地从梦中惊醒。

梦?只是梦吗?她吓得捂住胸口,心脏还在狂跳不止。胸口那块除了余惊,还空落落的难受。

温画缇茫然地望向窗外,寒冬的天白雪依旧,一切明媚的像新生。

梦?只是梦吗?可这一切都有如此深的感受,就像她亲身经历过。仿佛她真的风雨飘摇走过三年,最后来到开满荷花的亭台边,看见那块墓碑。

第63章同窗

梦醒之后,她十分怅然,梦中般般皆是难忘。

或许是因为愧疚吧?

她猜想,于是把卫遥送的钱匣通通收进箱底。

她逼迫自己去回忆姓卫的恶行,比如之前囚禁,把她关在山里;又比如拿长岁、拿家人威胁她成婚...这些通通都不值得她去怅然。

温画缇抿唇松气,拍案站起,眼前又恍然浮现那块墓碑,以及仲夏游园走到面前的绿影,浮光般的存在。

她乍然想起,从前听过某种说法——说是人这辈子,都是在不停的抉择中去走下一步,往往一念之差,命途就会天差地别。

就像当初父亲抉择后来到京城做官,她在学堂遇见卫遥和后来的丈夫范桢。

倘若当初父亲不曾有做官此念,她的家人就会在青州继续做营生,过着市井乡居,最最朴实的日子......那么今朝她所遭遇的一切,是不是都不复存在?

那场梦真的就好像,她的某种选择——她的确与卫遥分开,继续留在洛阳,而卫遥走山赴水地打战。

这个战一打就是三年,三年中,她也觅得了新夫婿。卫遥听到她要成婚的消息,想赶回来,却在麓山的半山腰遇伏......

她不敢再想,为什么要有这样的梦?为什么人一定要生离死别?

其实她就想他活得很好,和她一样。

温画缇坐到桌边,脑袋深深埋进胳膊。

范桢也曾是这样离开的,他们都是对她好的人。

范桢起码还知道自己会死,何人所杀,卫遥却是突发。

想到这儿,昨夜楼塔顶层,程珞挽弓射杀的场面直冲大脑。

烟火轰天的时分,一支冷箭势如破竹,她没想过程珞的箭法竟如此精,即便相隔甚远,却能分毫不差的射向卫遥。

京城有这等箭术的没几人,她的夫君也是中箭而死,在去年上元夜。

倘若那一晚,程珞并没有去姑苏,而是就在上京呢?就像昨晚,他戴着兽骨面具隐没在人群中,一路跟着他们...会不会上元佳夜,程珞也是一路跟踪?

巨大的疑点,她蹙眉仔细回想,这个可能性极大——除了程珞跟亲口跟范桢辞别,他要去姑苏办事,没有人能证明他真的去姑苏了。因为他去的时候,孑然一身,没有带妻子,连护卫也只带了两个心腹。

万蕙兰曾经说过,如若范桢明知自己要死,却白白送死,那么就说明这是场他逃不掉的劫,取他命的人会有两种——

一种是大官,他抗衡不了,求助无门的权势。

而另种可能,杀人者对他而言很重要,他想要护着,所以宁愿白白送死,也不对外吱声。

从前她没往第二种猜疑过,但如今,越不可能反而越成心头之畏。

这种不确切的猜疑越来越深,闹得她心神不宁。而此刻,能告诉她答案的只有一人——范桢留下的亲信,长岁。

长岁是知道内情的,她先前千方试探,都撬不开长岁的嘴。但现在她自己猜到了,还不信问不出!

温画缇立马叫来长岁,把门掩严实。然后敲桌子问他:“你说实话,我夫君的死,是不是与程珞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