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游弋扁扁地撅在那儿,脸闷在枕头里。
梁宵严不吃他这套,小心细致地给他涂药,“想要了上来就啃,不想要就对我爱搭不理。你当我是什么?按摩棒?”
游弋顿时脸臊通红,“哪有……”
“按摩棒都没有你这么大号的。”
那晚到底是没做下去。
梁宵严帮他涂完药,去浴室简单洗了洗,回来就把他扣在怀里,按下床头的按钮。
几声嘎吱嘎吱的响动过后,床轻轻晃了起来。
游弋从小就喜欢摇篮床。
小时候看到谁家孩子睡在摇篮里被妈妈晃荡,他羡慕得都走不动道。
梁宵严说给他也打一个。
铁架子的买不起,但木头的应该可以自己打。
他就问:“哥哥和我一起睡吗?”
梁宵严失笑,“我睡不下,我长大了。”
他闻言立刻板起胖脸:“那我也不要了!什么破摇篮床!”
嘴里喊着破摇篮床,再看见了还是会偷偷羡慕。
后来梁宵严赚了钱,买了房,第一件事就是给他打摇篮床,能躺下两个人的那种。
他抱着弟弟陷在柔软的床褥里,薄被盖到腰间,月光铺在他们身上,大床慢慢悠悠地晃。
一个月来为数不多的温馨时刻。
两只陷在摇篮里的小动物,安静地互相依偎着。
游弋趴在哥哥胸膛上,一条腿搭着他,半梦半醒间听到梁宵严开口。
“明天哥带你去看医生。”
他怀疑游弋生病了。
游弋沉默片刻,“我不想去。”
“生病了就看医生,没问你想不想。”
“医生治不好的。”他语气笃定,顿了顿,又求救似的问,“如果医生治不好呢?”
梁宵严一向不喜欢如果,假设没有意义,只会让人过早地承担恐惧。
但这次他认真想了想:“真到了那一步,哥会陪你一起。”
月上中空又沉入蓝海。
第二天难得的晴空万里。
梁宵严带游弋去医院做了个全身检查,结果显示远没有那么糟糕,甚至可以说非常良好。
梁宵严单独问医生,“他到底生了什么病吓成这样?”
医生再三斟酌:“嗯……有点上呼吸道感染?”
梁宵严听完并没有轻松多少。
查不出来的病只会更难治。
“会不会是心里的问题?”
他又带弟弟转战市内最权威的心理医院,两名专家先后问诊,最后得出相似的结论。
——病人非常害怕,但问不出来他在害怕什么。
梁宵严眉宇间更加凝重,盯着报告单沉思半晌,走出诊室。
临近中午,窗外一点阳光都没有,反而阴沉沉的。
说好的晴天刚过到一半就被老天收走,天空低低得压下来,仿佛要被雨水涨破。
梁宵严找到弟弟时,他正在医院的餐厅吃饭。
游弋买了两份汉堡,又要了个干净的盘子,长到这么大了还像小时候那样听话到有些呆。
把汉堡分成肉、菜、皮三堆分着吃,还把梁宵严那份汉堡里的菜抽出来吃掉,梁宵严讨厌生菜。
“蛮蛮。”梁宵严隔着人群叫了他一声。
游弋抱着汉堡皮抬起脸,看到他,立刻挤出个勉强的笑。
一头白毛长到肩膀了,被他拢到头顶梳成个小丸子,几缕碎发随意地垂下来,室内的暖光打在他脸上,照映出脸蛋两侧柔软稚气的绒毛。
那么干净美好,又那么苍白脆弱,仿佛眨眨眼就会消失掉。
梁宵严出神地望着他,恍惚间竟想不起来: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爱往头发里编小珠子了的呢?
大概和惊喜消失是同一天。
梁宵严走到他身边,让他继续吃,自顾自从西装口袋里拆出绑钢笔的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