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珠从他发梢滴落,湿漉漉的样子,乍一看还挺有男美人鱼那味。
疯子。
江初芋在心里默默骂了一句,扭过头,不再看他,重新把草帽扣回脸上,装睡。
然而,奶茶的甜味还留在口腔里,混合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属于他的气息,挥之不去。
两人就这么并排躺着,中间隔着一臂的距离,谁也不说话。
海潮声一阵又一阵,永不停歇。
游客的喧闹声渐渐模糊成背景音。
阳光照在身上暖融融的。
江初芋一开始还有点不自在,身体绷得死紧,但温暖的日光和持续的海浪声像有魔力,慢慢驱散了所有的烦躁。
她悄悄把草帽掀开一点,侧过头,偷偷打量旁边的人。
顾泽洺闭着眼,呼吸平稳,像是睡着了。长长的睫毛垂着,鼻梁很高,嘴唇薄薄的,颜色很淡。
平时总是没什么表情,看人的时候眼神疏离,带着点审视的意味,好像什么都入不了他的眼。
只有睡着或者放松的时候,那骨子里的冷意和阴郁才会稍微淡去一点。
但江初芋知道,一切都是假象。顾泽洺的心是黑的,是漩涡,是潜藏在温暖海水下的暗流,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把人卷进去。
她舔了舔自己的嘴角,被他亲过的地方仿佛又热了起来。
正顾自出神,旁边的人忽然开口:“看够了吗?”
江初芋吓了一跳,做贼心虚地把草帽遮盖严实,声音闷闷地从帽子底下传出来:“谁看你了!少自作多情。”
旁边没了声音。
良久的安静过后,她听到极轻的一声笑。
时间慢慢流逝。
后来江初芋真的有点昏昏欲睡,意识浮浮沉沉的。
朦胧中,感觉有什么东西碰了碰她垂在椅子边的手。
干燥的,带着人的体温。
是顾泽洺的手指。
他没有握上来,只是用指尖,很轻地搭在她的手背上,停驻。
江初芋一个激灵,睡意跑了大半。
她没动,心跳却失了序。
片刻后,顾泽洺捏了捏她的手指,似乎是在丈量她左手无名指的尺寸,动作很轻,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亲昵。
痒。
江初芋屏住呼吸,全身的注意力都集中到那一处。
他的指尖有薄茧,粗糙的触感刮过细嫩的皮肤,带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江初芋忍不住蜷了蜷手指。
顾泽洺动作顿住,然后移开手。
周围只剩下海浪声,还有她怦怦怦的心跳。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江初芋以为刚才那一下只是自己的错觉时,顾泽洺的手再次覆上来,将她的手完全包裹住。
江初芋条件反射地抽回了手,动作快得甚至有点突兀。
顾泽洺的手悬在半空,停顿了一秒,才缓缓收回。
他转过头看她。
江初芋坐起身,有点狼狈地理了理头发,避开他的视线,声音有点干巴巴的:“热死了。”
说完就觉得这个借口简直拙劣得要命。
海风明明挺凉爽的。
顾泽洺没戳穿她,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也坐起来。
他望向海面,太阳已经开始西斜,金光泼洒在海平面上,粼粼跳跃。
“出去走走。”他站起身,朝她伸手。
江初芋犹豫了一下,握住他的手,借力站起身。
傍晚,天空被染成一片绚烂的橘红,云朵也镶上了耀眼的金边。
沙滩上的人比下午少了许多,海浪依旧不知疲倦地拍打着岸边。
他们并肩沿着潮湿的沙滩前行,脚下是细软微凉的沙子,海浪时不时涌上来,淹没脚踝,又退下去。
走了一会儿,顾泽洺的手自然而然地伸过来,碰了碰她的手背。
这一次,江初芋没躲。
他的手便滑下去,穿过她的指缝,牢牢地、十指交扣地握住了。
两人都没说话,只是牵着手,慢慢地走,看着天边的颜色一点点变暗。
夕阳的余晖把他们的影子拉长,像是紧紧地依偎在一起。
走了一段距离,江初芋轻轻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小声说:“上次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
顾泽洺捏了捏她的掌心,力道微微加重,轻笑道:“什么问题?”
“别装傻。”江初芋侧头看他,想甩开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