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抬眸,目光温婉如水,“可是觉得哪里不妥?”
“没、没什么。”赵如萱摇头,没忍住叹了口气,“只是觉得,这京城,近来未免太静了些。”
方氏动作未停,依旧专注地整理着嫁衣繁复的云肩,语气平和,“秋日宴歇,各家都在预备着入冬事宜。过些时日,自然就热闹了。”
赵如萱侧头看了一眼文静贤淑的嫂子,心头那股莫名的烦闷愈发浓重了。
她从前哪里觉得京城安静过?
那时节,她日日同林云舒、素馨县主结伴,春日赏花,夏日泛舟,秋日赏菊,冬日观雪,各家轮流做东的雅集、游园会一年四季不断,热闹得很。
可如今……林云舒入了宫,成了文贵人。素馨县主好不容易解了禁足,不想……
思绪至此,如同被冷风吹过,让她打了个寒噤。
庆王胆大包天,竟谋害了二皇子!
圣上念及皇室体面,未曾声张,赐了一壶毒酒,送庆王夫妇悄无声息上了路。对外宣称是庆王世子早夭,庆王夫妇日日心伤,忧愤暴毙。
至于素馨县主……圣上冷冷甩下一句“为人女不能体察父母,实为大不孝”,令她禁足府中思过。
这一次,圣上并未说禁足多久。
赵如萱心里清楚得很——那或许就是一辈子了。
庆王夫妇的丧仪办得极其简陋,连停灵的灵堂都寒酸得紧。京中有头有脸的人家都心知肚明其中缘由,自然无人上赶着去触这霉头,前来吊唁的寥寥无几,多是敷衍了事。
赵如萱念及与素馨县主从前的姐妹情谊,还是硬着头皮上了门。那日天色阴沉,风里都带着肃杀之意。
她在灵堂上了香,瞥见素馨县主跪在蒲团上,一身素麻孝服,面容憔悴,却木着一张脸,眼神空洞,辨不出悲喜。
赵如萱走上前去,轻声道:“素馨,节哀……”
话音未落,素馨县主却猛地抬起头来,那双曾经盈盈如水的眸子此刻冷得像淬了冰的刀子,死死盯着她,声音嘶哑,“你……到底有没有对她动手?”
赵如萱一愣,“什么?”
“孟令窈!”素馨县主咬牙切齿地吐出这个名字,“你不是说厌恶她入骨,要为你母亲报仇吗?你动手了没有?”
赵如萱被问得一头雾水,半晌才想起来,当初在崔府,孟令窈确实让她母亲当众失了颜面,她气不过,也确实咬牙发过狠,还拉着三皇子打算上门给她点颜色瞧瞧。
可后来…后来也不知怎么的,孟令窈三言两语就哄得她转了心思,早把什么报复忘得一干二净。
对上素馨县主那近乎癫狂的眼神,她没好意思说实情,只含糊道:“我……我还没来得及动手,她就躲去金陵了,一直没回来……”
“呵……”素馨县主忽然笑了,那笑容冰冷刺骨,“就知道指望不上你。还好…还好我早有准备……”
她喃喃自语,“她以为,去了金陵就没事了吗?”
她说这话时的神情,让赵如萱浑身发冷,如坠冰窖。
那感觉就像在花园里赏花,远远瞧见一朵娇嫩无辜的芍药开得正好,满心欢喜地走近了,俯身去闻,却骤然发现花朵底下盘踞着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正冷冷地、恶意满满地盯着自己。
赵如萱不敢再多待,匆匆告辞离去。自那之后,她再未见过素馨县主。
“如萱,这套赤金镶红宝的头面,是三皇子特地遣人送来的,可还入眼?”
方氏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手中托着个紫檀木盒,里面珠光宝气,尽是宫中为三皇子大婚备下的珍品。
赵如萱目光掠过那些璀璨首饰,有些意兴阑珊,抬手接过,在镜前比了比,总觉得好像差了点什么,说不上来的不对劲。
她换上了另一套稍显素雅的珍珠头面,侧头问道:“嫂子,你看这套如何?”
方氏仔细端详片刻,微微颔首,温声道:“都好看。三殿下见了,定然喜欢。”
赵如萱听了这话,唇角终于扬起一丝真心的笑意。
是了,三皇子那般疼她、宠她,她穿什么他都会觉得好看的。想到这里,心头的郁结似乎散开了些。
心头略过些许遗憾,要是孟令窈在就好了。
这女人成天花枝招展,最会打扮,眼睛又刁,她若在,定能说出个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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