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令窈立刻黏糊糊地抱住母亲的手臂,声音甜得能沁出蜜来,“还是母亲最疼我,处处为我着想。”
至于裴序替她圆场撑腰的事,她含糊着一笔带过。
可不能让他在父母亲面前太得意。
然而即便如此轻描淡写,两人的脸色还是肉眼可见地好看了几分。毕竟未来女婿能在关键时刻站出来维护女儿,作为父母,心中自然欣慰。
孟令窈小声嘟囔,“也就是我没仔细研读律法,否则哪里轮得到他出这个风头。”
当初她为了把商铺经营好,也是下了功夫钻研律法的,可惜只专注看了《杂律》,仔细研究了其中一条条事关商业经营的律令。要把生意做大,不了解朝廷政策怎么行?至于其他法令,多是粗略翻阅,只留下些模糊印象。
钟夫人闻言,对孟砚扬声道:“听见没有?咱们窈窈要下苦功读律法了,还不快把你书房里那套收着的《律例注疏》翻出来给她瞧瞧。”
孟砚忙不迭应着出去了。
等脚步声远去,钟夫人挥退了房内侍立的丫鬟嬷嬷,只余下母女二人。她挪到孟令窈身边坐下,将一粒晶莹的莲子塞进女儿手心,低声道:“娘知道,你如今与那裴家小子正是浓情蜜意之时。热恋中人,火气旺,心也热,难免情动,这没什么可羞愧的。”
孟令窈正咀嚼着莲子,清甜的滋味在口中化开,闻言动作微顿。
钟夫人握了握她的手,直视她的眼睛,声音更压低了些,“只是,窈窈,这世道规矩终究是苛待女子更多些。你二人尚未拜堂成亲,礼数二字,该守的分寸,心里务必有根弦绷着。尤其是……”
她顿了顿,说得更直白,“万不可在花轿抬进门之前,肚子里先揣了个孩子。”
孟令窈险些被莲子噎住,呛得她面红耳赤,咳得眼泪都出来了,“母亲!您…您实在多虑了!”她羞窘得恨不能钻到毯子底下去。
钟夫人看她反应,倒笑起来,轻轻拍着她的背顺气,“行了行了,瞧你这点儿出息!娘只是提点你一句。你心思活络得很,兴头上来便不管不顾,毫无分寸。”
她语气缓了缓,带了点认同,“不过那裴家小子还算是有些分寸的。”
孟令窈已经听不得“分寸”二字了,真想一字一句跟母亲掰扯清楚,花样百出,不知分寸的才不是她,而是另有其人!
好歹还是羞意占了上风,她捂着耳朵快步逃走了。
身后只留下钟夫人忍俊不禁的低笑。
黄昏时分,崔氏宅邸笼罩在一片昏黄中。
青衣小厮脚步匆匆穿过回廊,走到崔廷房门前时,特意放慢了步伐,仔细掸去衣衫上的灰尘,才轻手轻脚地推门而入。
房间里光线昏暗,厚重的帷幔将光线隔绝在外,空气中弥漫着药材的苦涩味道。
病榻上,崔廷面色苍白如纸,瘦弱的身躯在宽大的被褥中显得更加单薄。
“主子,五少爷已经将和离书送到卓家了。”小厮轻声禀报。
崔廷缓缓睁开眼睛,点了点头。他张口想说什么,刚吐出“五郎”两个字,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他忙掩住口鼻,等咳嗽平息后,帕子上已是一片触目惊心的猩红。
小厮瞳孔猛缩,强压下心头酸楚,上前小心扶住他颤抖的身躯,眼眶泛红,“主子……儿孙自有儿孙的路要走。您…您保重自己的身子才是最紧要的啊!”
崔廷任他扶着,扯了扯嘴角,“罢了,我这副身子,还能管得了谁?”
小厮不再言语,默默服侍他喝下温在炉上的汤药。苦涩的药汁缓缓入口,崔廷的眼皮越来越沉,不多时便又睡去。
见他呼吸平稳,小厮才敢抬手,用袖子抹去额角密布的汗珠。盛夏炎炎,这房间里别说冰块,连一丝风都不敢让进来。只因为房间的主人,已是连一阵微风都能轻易吹散的人。
刚出房门,另一个小厮快步走来。青衣小厮一个眼神制止了他出声。
“如何?”他声音极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