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令窈神色淡淡,没有丝毫被冒犯的怒意。
“这小傻子,”谢成玉摇了摇头,“回回都说不过你,又回回都忍不住来招你,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孟令窈摊手,“谁知道。”
午时渐近,暑气蒸腾,水榭中纵然有冰鉴纱幔,也觉滞闷起来。
崔夫人适时起身,从容道:“园中礼佛堂倚山阴而建,地气阴凉,今日特地请了慧明法师为诸位诵念《心经》,既可静心涤虑,亦可避此骄阳。诸位夫人小姐,请随我来。”
众人无不欣然应允。
孟令窈稍稍放慢步伐,不经意地侧首,见崔五夫人随人流朝前走,低着头,鬓发垂下的阴影遮住了脸,看不清神情,倒是一直侍奉在她身后的小丫鬟不见了踪迹。
她不着痕迹地挑了下眉。
抬手拉了一把走上前的谢成玉,孟令窈塞了一枚小小的香丸给她,“佛堂里烟熏火燎的,肯定不好闻,把这个含在舌头下,会好很多。”
谢成玉想也没想依样照做,咂摸了两下,含糊道:“栀子味的。”
夫人小姐们缓步沿青石回廊而行。回廊清幽,草木葱郁,尽头便是庄严肃穆的佛堂。
高敞轩阔,青砖墁地,自带一股子凉意。
莲台上供奉着三尺高的观音像,宝相沉静,慈目低垂。馥郁绵长的檀香气息萦绕其间,令人心神安宁。精美的锦缎蒲团已铺设停当。
众人敛容肃穆,佛堂的婆子们指引客人按序入座。慧明法师垂眸凝神。崔夫人坐于观音像左下手首席,神态虔敬安然。
低沉浑厚的梵音缓缓响起,堂中静极,唯余袅袅青烟与肃穆经文。
崔五夫人的位置离孙姨娘不远。她神情平静,目光专注凝望着观音,显得无比虔诚。只是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一方素帕。
诵经声深沉悠扬,时间流逝,堂内愈发静谧。浓郁沉稳的檀香气味也愈发厚重,充盈着每一个角落。
渐渐地,一丝若有似无的异样气息,开始极其隐晦地在檀香中悄然逸散。
初时极淡,几乎不可察觉,如同埋在陈旧樟木箱底一缕被遗忘的香料,透着一种闷久了的酸气与隐约辛辣。
而后存在感愈发强烈,到了叫人无法忽视的地步。
佛堂内逐渐有了些细微骚动,不时有人睁眼四处嗅闻,试图寻找异味源头。
孙姨娘微微蹙了蹙秀气的眉尖,略显不耐地动了动身子。
原本松弛的神情变得僵硬。她抬袖,装作不经意地,用一方熏染了香气的丝帕,压了压鼻翼,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她总觉得,那非同寻常的味道,好似就萦绕在她周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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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小剧场:
赵如萱:你当我嫂子?你怎么当我嫂子啊?咱们都那么熟了,名不正言不顺的……
你不当我嫂子啊?你蒸——的不当我嫂子啊?
(无恶意[狗头叼玫瑰])
第72章和离“原来不过是冠冕堂皇的表面功夫……
佛堂中的怪异味道始终萦绕不曾消散,如同顽固的细丝,丝丝缕缕钻入鼻腔,粘稠滞涩,隐隐刺激着人的神经。
孟令窈同谢成玉是小辈,坐在角落,加之口中含着香丸,要好过许多。
谢成玉这会儿已经反应过来什么,偏头看向孟令窈,四目相对,孟令窈回了个平静的眼神,谢成玉便会意地收回视线。
坐在孙姨娘近旁的两位夫人眉头越皱越深,彼此交换了一个疑惑的眼色,亦悄然用帕子掩住口鼻,却碍于场合,不便出声。
那气味在沉静闷热的空气中悄然扩散、凝聚,越来越烈,越来越刺鼻,呛得喉头发紧。
孙姨娘只觉身下坐着的蒲团不知为何越来越热,胸腔憋闷,刺鼻辛辣的味道直冲天灵,搅得她心头一阵阵烦厌莫名,额上的汗珠汇聚,顺着鬓角滑落,呼吸也急促起来。
她强忍不适,想保持仪态,脸色却已隐隐发白。下意识挺直了腰背,试图避开身下的不适感,指尖一下一下掐着衣缘,烦躁不已。
就在这时——
“嗤啦——”
一道清晰的裂帛声响起,在寂静佛堂中格外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