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定曜点头附和,“不错,男人都是这个德性。”
钟静姝撇撇嘴,明显不爱听,凑近孟令窈耳边,压低嗓音告密,“表姐,你别听他们的,赵将军前几日还巴巴地寻过两位表哥,好像是想让他们为他传什么信。”
两人闻言,急得差点同时跳起来,“是有这事!可我们兄弟岂是那等胳膊肘往外拐的人?直接回绝了!”
孟令窈微微一笑,眸光沉静,“两位表哥的为人,我自是信得过的。”
她眼波轻轻流转,落在窗外两人身上,“只是…小妹尚有一事好奇,这男人的诸般‘德性’,除却口中话不尽不实……是否还有旁的?不如表哥们一次说透,也好教我日后心中有数?”
两位表哥面上顿时一阵红白交替,一个看天一个看地,都不说话了。
半晌,钟定明慌忙转移话题,“听这响动,厨房怕是准备得差不多了!走走走,吃饭!大哥今天也归家了,别让大哥等急了!”
钟定曜如获大赦,连声称是。两人拔腿便溜。
“切,”钟静姝翻了个白眼,“这两人……”
听闻大表哥今日也在家的消息,孟令窈眼神微微晃动,一时有些恍惚。
第66章好狠的男人幽暗中,谁也没再开口。……
厅堂里果然已布好碗盏,热气腾腾的菜肴香味弥漫。孟令窈甫一踏入,目光便落在正坐于主位下手的大表哥钟定烨身上。
他身量极为高挑,肩背宽阔,玄色衣衫勾勒出沉稳如山岳般的轮廓。眉峰如剑,目似寒星,坐在那里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武将气度。
孟令窈注视他的侧脸,心头猛地一撞。刹那间,意识恍惚重叠——在那场似真似幻的“旧梦”里,大表哥与赵诩同营为将,时有往来。
是他最先敏锐察觉自己在侯府的艰难,私下里关切询问,若有什么难处,定要告诉他。
那时,她那点可怜的骄傲作祟,不想在外人面前——哪怕这外人是她的至亲表哥,显露半点不如意,咬着唇点头应承,却终是一言未发。
大表哥年长她整八岁,与一道长大的钟定明钟定曜不同,自小,他就是她可靠的兄长。
此刻再见,往昔种种涌上心头,孟令窈险些红了眼眶。
钟定烨似有所感,倏然抬眸望来。四目相对,他瞬间捕捉到表妹眼中那丝几不可察的波澜水色。
孟令窈微滞,立刻垂睫,将所有翻涌心绪强自按捺下去,朝他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乖巧得一如幼时。
钟定烨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一瞬,惯常紧抿的唇线缓和下来,向上牵起一个微小的弧度。
钟静姝瞅瞅这个,看看那个,圆眼里全是好奇,倒是乖觉地没插话。钟定明钟定曜二人则活像饿死鬼投胎,埋头只顾大快朵颐。
案上热气氤氲,亲人笑语晏晏。孟令窈心中那点起伏渐渐抚平,唯留一片澄明的暖意。
夕日西斜之际,孟令窈辞别外祖父母,钟定烨亲自送她出府门。吹拂庭院的风带着暖意,将玉兰树的低语吹落青石径上。
穿过垂花门,绕过影壁,行至府门前的石阶下。钟定烨脚步微顿,似有话欲说,却又止住。
孟令窈察觉他的犹豫,回身笑道:“表哥有话,直说便是。”
钟定烨凝视着她,缓缓道:“适才听定明在祖母面前嬉闹,话里话外,你……是应了裴少卿的提亲?”
“嗯。”孟令窈坦然应声。
“你自幼便有主见,性情也活泼,”钟定烨目光复杂,“我一直以为你将来的夫婿会是个脾气温厚之人。”
他与裴序曾因公务有所往来,论风姿仪态、才学本领,裴序其人皆是无可挑剔,也无世家子弟常有的骄矜习气,但那股淡漠疏离就像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纵然表妹与他年纪相仿,他也从未把这二人想在一处。
至少在此之前,从来没有。
孟令窈唇角微扬,“表哥这是拐着弯儿说我脾气大。”
“女儿家有些锋芒不是坏事。”钟定烨的话沉甸甸地落在暮色里,“我是盼着你能始终保留那些气性,莫要为了迎合任何人而委屈了自己。”
“纵然裴氏门楣再高,也不可自削羽翼。若有不遂意……”
孟令窈心头微微一烫,这似曾相识的嘱托,兜兜转转,还是从大表哥口中说出了。
裴序竟比赵诩还要厉害,大表哥在婚前就这般叮嘱。
思及那日在静观院连吃带拿的精致点心,孟令窈正欲为他说两句好话。
清越有序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碾碎了寂静。一辆通体素雅的青帷马车稳当地停在钟府门前。青布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挑起,露出裴序清绝的面容。
“钟佥事。”他对着门口的钟定烨颔首致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