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弯,轻轻地、爱怜地碰了碰对方的脸颊。
而后他才俯身,手臂小心地穿过她的颈后和膝弯,将人一把抱起。
但抱起的这一瞬,怀里的人却动了。
灯光下,那长长的睫毛也一根一根清晰可见。
追怜缓缓睁开眼,目光迷蒙,似乎刚从睡梦中惊醒。
“…裴知喻。”她抬手揉了揉眼睛,似乎是无意识地喃喃,“你终于回来了。”
所以睡在这里……是在等他吗?
“嗯,我在。”裴知喻怔了一下,随即调整了一下手臂,把人往上托了托,声音低沉,“吵醒你了?”
追怜没有回答,她只是仰起脸。
仰起脸,看着他。
这样近的距离下,她的眼睛因为初醒显得湿漉漉的,映着昏黄的灯光,亮得有些不真实。
“我也想要参与婚礼的筹备。”追怜的语气带着点刚醒来的鼻音,“好不好?”
“怎么突然想参与这个?”裴知喻挑了挑眉,似乎有些疑惑,“以前不是说对这些事都不感兴趣吗?”
追怜撇了撇嘴,带着点被质疑的小小不满,但整个人却显出少有的活泛气息。
“我最近刷到好多婚礼视频嘛……”她嘀咕着,细细的嗓音贴着他耳畔响,“你忘啦?我大学可是学设计的,那些请柬礼品,场地布置什么的,感觉都有好多可以发挥的巧思。”
“而且……”追怜继续道,“婚礼结束后我想去找份设计类的工作了,也不能总待在家里,想先找些东西练练手。”
裴知喻低头看着她,他抱着她走向楼梯口,步伐未停。
但那眼神却在阴影里显得有些难辨。
“嗯……”他轻轻应了一声,像在思索。
追怜见裴知喻有些沉默,手臂反而伸了过去,环住了对方的脖颈,脸也跟着蹭过去。
她柔软的脸颊往他颈窝里埋了埋,下巴蹭过他微凉的皮肤,像是在撒娇:“好不好?”
这突如其来的亲昵动作让裴知喻浑身一僵。
自从在x城开始,他开始试图卸下那层模仿的温和外壳后,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主动贴近他了。
他也快忘了,最初是什么促使他卸下那层面具。
是嫉妒吗?
一个疯狂的念头有时会啃噬他,如果他能够一直一直,一直一直演下去就好了。
扮演着那个完美的替身,模仿乔洵礼的一言一行,将真实的自己彻底埋葬。是不是就能骗她一辈子?是不是就能换来她长久的注视,哪怕那目光从来不是真正落在他裴知喻身上?
这个念头如伊甸园里善恶树上的苹果一样散发着诱人的甘美,却又带来无法忍受的窒息。
他是裴知喻。
一个疯子。
一个烂人。
一个骨子里就充斥着破坏欲和占有欲,嚣张又卑劣的人。
他做不到永远活在另一个人的影子里,他渴望她看到的是真实的他,哪怕那个真实如此不堪。
这份渴望最终撕裂了伪装,也将他们推入了更深的泥沼。
而此情此景,她揽着他的脖颈,亮着一双眼睛看他时,也多像引诱他摘食善恶树上禁果的小蛇。
不……不,或许她从来就是禁果本身。
裴知喻没有再往前走。
他的步伐停住了。
两个人刚好停在楼梯的半道。
楼梯口的灯光照下来,照亮一些地方,又还昏暗着一些地方。
裴知喻松开了抱着追怜的手臂。
“再给我一个理由。”
他把她放在高一层的半道平台上,自己刚好站在下一阶,声音不高,甚至称得上轻柔,但却带着一种执拗的探寻。
他身后,是客厅里还亮着的那盏昏黄的灯。
光线斜过来一点,模糊延伸到他脚边。
而追怜身后,是蜿蜒向上的黑暗楼梯。
平台一侧的墙壁上挂着个画框,画框里朦朦胧胧笼着幅色彩浓郁的画,深色的木制台阶打磨得光滑,却透着一股凉意。
阶梯的落差特意做得比寻常人家更大些,这个角度,追怜不得不低头才能着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