拢到她后颈处的手有些冰凉,一点一点从肌肤上触过去时激起一片战栗。
但这双手的主人做的事却很妥帖,他正重新把吊坠替她系好,动作细致而轻柔。
追怜的心绪更乱了,她知道对方在演,但却也说不出更多,她能说什么?骂对方,还是扇对方?
无论怎么说,这个定位器,确实救了她一命。
她只能疲惫地“嗯”了一声,刚想开口说自己先回去睡了,但裴知喻却忽而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深黑的瞳孔里像跌坠了星子,亮得惊人:“怜怜,喝酒吗?”
追怜大惊失色,本能斥道:“裴知喻你疯了!你胃都那样了还喝酒?你不要命了?”
裴知喻被她吼得愣了一下。
但马上,他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腕,语气带着安抚:“不是我要喝,是我觉得……怜怜你需要喝一点。”
那双眼里都是漾开的温柔,此刻非常专注地注视着她,只注视着她。
他的声音低沉而包容:“怜怜需要借酒消愁。”
追怜抿了抿唇,一时确实做不到立刻反驳。
这些天,她确实被太多复杂的心绪困扰着。
乔洵礼死亡的真相,裴知喻以命相护的恩情,过往的恨意与纠缠,以及对未来的茫然……种种情绪像一团乱麻,堵在她的心口,让她喘不过气。
或许,酒精真的能带来片刻的麻痹吗?
她竟鬼使神差想应一声好。
见追怜似是纠结着不语,裴知喻抬手,极其温柔地替她拨开一丝被夜风吹得黏连在面颊上的发丝,微痒。
“如果你觉得很为难,”他的声音轻得像耳语,“你明天就搬回去自己那里吧。”
追怜有些困惑地抬起眼,看向他。
月光下,他的表情看起来很认真,不似作伪。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转性了。
果然,下一刻,她就听见了下一句话——
一句近乎小心翼翼试探的
话:
“然后,我重新开始追求你,好不好?”
追怜彻底愣住了。
大脑空白得不能再空白,她只能怔怔地看着他。
裴知喻看着她愣怔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他伸出手,双手捧住她的脸颊,眼神湿漉漉的,但句话的尾音却扬起来,带着一种海妖般的蛊惑意:
“追怜,好不好?”
风吹过,这句话更清晰地送了过来。
追怜怔住了。
她看着眼前这张脸,这张与乔洵礼如此相似,却又截然不同的脸。
月光映照在他的面容上,他注视她的眼神好温柔,温柔到几近虔诚,像信徒跪拜自己的神明。
拒绝吗?他那副为她挡枪后苍白虚弱的样子,还在眼前。
答应吗?英国囚笼般的公寓,裴家老宅的禁锢,他这些年对她的欺骗与纠缠,又如潮水般涌来……
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
大脑更加空白,只有那句话在反复回荡:重新开始……重新开始……
他们之间,什么才能算“重新”?
但最终,在裴知喻那灼热到几乎要将她点燃的注视下,她极其困难地别开了脸,避开了他的目光。
“……你给我点时间。”她听到自己的声音,轻飘得像一阵风,“我想想吧。”
时间?当然可以。
反正一天,一年,一辈子,下辈子——他都会继续缠着她,就算是死亡也无法将他们分开。
但他的怜怜这副茫然而挣扎的样子,还真是可爱啊,裴知喻几乎要兀然笑出声来。
怜怜,你知道吗?当你开始想想的时候,你就已经做出选择了,我的新娘。
但他当然不会心里的这句话直接说出来。
他仍旧那样温柔笑着,那样温柔的点点头,又那样耐心地回答追怜道:“好,没关系,你慢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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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裂开]下一本我一定会存很多稿而不是每天这样裸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