喃喃一声后,禹裴之却又立刻一歪头,“那又怎么样呢?”
他似乎恍若未闻追怜说的这些话,手一箍紧她的腰,依旧半拥半拖着她往车边走,力气用得很大,姿态却是自顾自的。
伞还掉在积水的路面上,溅起一小片水花,但已经没有人顾得上了。
“滚开!裴知喻!你这个疯子!骗子!”
追怜奋力挣扎,像一尾离水后绝望的鱼。
栗色的长卷发被雨打湿,黏连在苍白的脸颊上,更显得那双眼睛黑得骇人,里面燃着纯粹的恨意。
她口不择言地咒骂,手抓、脚踹,甚至低头狠狠一口咬在禹裴之的手臂上。
“你别碰我!拿开你的手,拿开!脏!”
一声闷哼从禹裴之——或者说,裴知喻的喉间溢出。
不知是不是手臂上传来的痛感刺激了他,还是“脏”这个字眼刺痛了他,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浓烈得翻江倒海的情绪,另一只手绕过追怜的膝弯,猛地发力——
天旋地转间,追怜被他打横抱了起来。
他抱着她,大步走向停在路边的车,粗暴地拉开副驾驶的门,将她几乎是扔了进去。
砰!
轮胎飞速碾过积水,溅起一片水花,滂沱的暴雨被隔绝在外。
隔绝在这座囚笼中。
冰凉的真皮贴上后背,追怜被惯性甩回座椅,又被安全带勒回。
她死死握住车把手,大叫道:“解锁,解开!”
“嘘……乖,别闹。”
裴知喻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偏头看追怜。
看她喘着气,看她脸上、脖颈上,都湿漉漉贴着栗色的长发,明明已经狼狈不堪,却仍旧在奋力掰着车把手。
“现在下车,你淋雨会生病的。”
他放柔了声音,一副试图和追怜讲道理的好好先生样,“宝宝,我们回家,回家说好不好?”
追怜冷笑一声,眼神却依旧倔强地瞪着裴知喻:“回家?”
她的声音有些嘶哑,话里的嘲讽却不减半分:“回哪个家?你那个用别人的脸、别人的名字偷来的家吗?”
裴知喻握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到底没发作,只是继续开着车向前。
追怜却仍没有停止。
那副与乔洵礼极其相似的皮囊在眼前,在眼前,曾经以为是命运的神迹,才让日思夜想的人以另一人的方式回到自己身边,没想……没想……
追怜又开了口:“你以为整容成他的脸,学着他的样子,就能变成他吗?我就会爱你吗?”
呼吸骤然深重好几分,裴知喻猛然一刹车,回头扼住追怜的下颌。
追怜吃痛,却反而笑了出来。
“怎么?说到你痛处了?”
她继续笑,笑声尖利。
尖利的笑声,尖利到极致的笑声,全然不像追怜口中能发出的刻薄而怨毒的笑声。
“真好啊,裴知喻,你费尽心思,机关算尽,甚至不惜换一张脸,结果呢?结果在我眼里,你还是那个只会用强,只会恐吓,只会让人作呕的疯子!”
“你永远比不上洵礼!永远!”
“闭嘴。”裴知喻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低哑,已然带上了压抑不住的暴戾。
“我偏不!”
追怜像是找到了最能刺痛他的方式,不要命般的言辞愈发尖锐:“你在怕什么?怕我说你是个不敢用真面目见人的胆小鬼?”
“你无论怎么扮演,怎么想尽办法把我留在身边,我都不会爱你,不会……”
车子一个急刹,停在了一条僻静无人的林荫道旁。
追怜未尽的话语也被一个急刹。
一片冰凉的唇堵住了她开合的唇。
那是一个吻吗?
但没有一个吻会那样的撕咬
那不是一个吻吗?
但没有哪个不是吻的动作会有那样要将人拆骨入腹的吞噬,那样绝望到极致的宣泄。
磕碰,牙齿磕碰在一起。
唇齿与唇齿之间的距离很近,血腥气与血腥气之间的弥漫也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