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咚。
咚。
就在这时,小卖铺外间的木门,被不轻不重地敲响了。
声音很有节奏,甚至称得上礼貌。
但每一下,都像给追怜本就脆弱的神经加压。
立刻,一个温柔到极致的声音穿透薄薄的门板,又清晰地传了进来。
“怜怜?在里面吗?雨又下大了,该回家了。”
是禹裴之。
他的语调听起来很平常,担忧而关切,像只是一个来接妻子的好丈夫。
但追怜知道不是。
她猛地扭头,看向白眼罩,眼中是无法掩饰的惊恐和微弱的祈求。
白眼罩与她对视了几秒,那只独眼里情绪莫辨。
最终,她摇了摇头。
爱莫能助。
是这个意思。
“怜怜?”
门外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依旧温柔,但那份温柔底下,似乎开始渗出一丝耐心告罄的意味,“我知道你在里面,开门,我们回家。”
追怜心剧烈狂跳着,不敢回声。
但——
砰!
一声巨响!
这不是敲门该有的声音。
而是……砸门。
他在用什么东西砸门。
追怜几乎能想象外面那个人温文的假面是如何碎裂,又是如何露出底下疯狂偏执的内核的。
门板已然在发出痛苦的呻吟,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彻底洞穿。
幽幽的低语先一步洞穿而来,仿佛恶鬼索命。
“开门!开门!给我开门!”
他有在极力压制,但却弄巧成拙,反被扭曲成一种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腔调:“怜怜!我的怜怜!你又不听话了……你又想逃了是不是?是不是?”
“明明说了跟我好好过……好好过……你又骗我!又骗我!”
那声音越来越似笑非哭,砸门声也一声响过一声,疯狂而急促。
间或……间或……还夹杂着指甲刮擦门板的刺耳声。
白眼罩的脸色也微微变了一下。
她似乎也没料到对方会直接疯狂到这个地步。
外面的砸门声兀然停了。
寂静,死一样笼罩下来。
只有雨声仍淅淅沥沥。
几秒后,那个温柔的声音又重新响了起来,甚至比之前更加轻柔,更加缱绻,仿佛刚才那疯狂的砸门只是所有人的幻觉:
“怜怜?吓到了吗?老公错了,老公不该那么大声的。”
“出来吧,我们回家,好不好?老公给你做了你最喜欢的糖醋排骨,凉了就不好吃了。”
“怜怜,乖,自己出来,别让老公……等太久。”
最后几个字,音调微微拖长,里面蕴含的威胁不言而喻。
追怜看了一眼那扇摇摇欲坠的门,又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白眼罩。
她知道,没有退路了。
但她好像也不害怕了。
追怜整理了一下微乱的头发和衣襟。
她一步步,走向那扇门。
她拉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