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静娴瞥见后,眼皮微跳,她给谢丞相写的书信就在布袋里面。好在,她屏紧呼吸看过几遍后,发现那封书信依旧藏的很隐蔽。
“阿娴的心脏跳的很快,紧张还是害怕?”谢蕴扯了扯自己的衣襟,放松地朝后靠着身体,但他耳力出色,立刻听到了女子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以为她是害怕自己会对她做些什么,他冷静地观察她的反应,问道。
“……不会有别人闯进来吧?”张静娴很快为自己的心慌找了个理由,早知道就不选这几间屋子了,她指了指那个不起眼的内门。
“獬已经接管了这里,没有我的允许,不会有闲杂人等到主院来。”
谢蕴的口吻平静,谢家人之间的关系向来淡漠,除非要事,一般都不会踏足其他人的地盘。
“哦。”
和自己想象中的各种可能出现的试探完全不同,张静娴讪讪一笑,好似除了那位管事根本没有人关心她如何,不对,是没有人关心谢蕴如何。
她眼神忽而清明,抬眸看向他毫无波澜的脸,心口透过一阵凉风,他差一点就死了,而两世前来寻他的人只有公乘越和他手下的部曲。
张静娴不说话了,任他抱着自己,安静地看着房中的最后一丝日光消失。
她痛恨自己的心软,可又无可奈何。
只能安慰自己,没剩下几日了,公乘越已经答应帮她的忙,等她见过谢丞相,便能回归她的天地。
谢蕴何等敏锐,立刻发现了她外露的一分柔软,目光晦涩,一声声地唤她的名字。
“阿娴。”
“阿娴。”
“……”
低哑的嗓音入耳,张静娴的耳垂红的能滴血,她蹙起眉尖,说不要再喊她了。
唇瓣一张开,身后的人仿佛嗅到了香甜气息的鬼魅,缓慢地笑了起来,声音里满是迫不及待的愉悦。
快了,这个农女已经在后悔她的所作所为。
原来,对她示弱是有用的么?谢蕴忽然记起叔简伯父对他说的那些话,若有所思,究竟是嫡亲兄长的暗害更惹人心疼,还是更彻底一些,找回当年那个孱弱无力的谢七郎。
“啾!”黄莺从开着的内门飞了进来,它看中了上好的茅草,忙碌了一个多时辰为自己在树上搭了一个简陋的窝。
比起木笼子,小鸟还是更喜欢生活在高高的树冠之中。
与武陵郡城的蔡家相比,这里的环境更安静也更贴近自然,黄莺很满意,几乎瞬间就选中了一株松树栖息。
房中的两个人类又抱在了一起,它掀了掀翅膀,冲着它的人类朋友不停地啼叫。
它的窝搭好了,快去看一看吧。
谢蕴的思绪被一只聒噪的鸟打断,忍着戾气,淡淡道,“该养一只狸猫的。”
或许,他可以将那只山猫再抓回来,山猫在的时候,这只鸟躲在巢穴里从不敢露面。
听他提到小狸,张静娴的眼中闪过一分想念,接着回忆起他为了强迫自己随他离开使出的各种手段,后背一凛,低声说她又累又饿,想要休息。
天色已暗,她略带请求地望着他。
谢蕴慢慢松开她,黑眸若有似无地扫过她耳后尚未褪去的红色,优雅地起身从内门走了出去。
他走后不到一刻钟,阿洛便敲响了张静娴的房门,送来了琳琅满目的菜肴和点心。
“娘子请用,房中已经为您备好洗漱的热水。夫人命奴传话,今日娘子好生歇息,明日再正式设宴款待。”
阿洛口中的夫人便是谢蕴的亲生母亲阮夫人,前世张静娴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存在。
她道了一声谢,对着满桌的膳食吃了起来。
只是吃饱肚子后,她并未按照阿洛安排的沐浴净身,而是拿着弓箭在空旷的院子里面练习。
周围有几名女使看她,眼神无悲无喜。包括阿洛,神色亦是不变。
然而,当张静娴的发带不小心掉落被黄莺叼起来的时候,她们的眼中似乎多了神采。
张静娴感觉到了,擦了擦额头的汗珠,便颇为小心地向她们询问谢家的规矩,“我怕明日见到夫人时,出现差错。”
阿洛同其他几人对视过后,礼貌一笑,“夫人性情和善,娘子尽可放心。”
不过,她大致和张静娴讲了讲府中的情况,谢家本家在建康城中居住的有五房,谢蕴的六叔父在外游学,很少在家。
“大郎主居东山未归,二郎主去了外地探访友人,四郎主和五郎主俱在家中,明日娘子或许能见到。”
“那三郎主呢?”张静娴装作不懂地追问。
她记得,谢丞相应是在兄弟六人中排三。
“三郎主的行踪非我等可以得知,张娘子,于府中,您也可尊称三郎主为丞相。”阿洛的回答十分谨慎,从她的反应中也能看出来,在这座庞大的谢宅中,真正做主的人是谁。
张静娴的脸上露出了浓浓的仰慕与恭敬之意,而阿洛等人早已经见怪不怪。
在谢家,三郎主的威严是最重的,大郎主生性豪放,二郎主淡泊,四郎主和五郎主勇猛,六郎主则是最为潇洒。
“七郎君和府中其他郎君娘子幼年时全由三郎主一起教养。”阿洛想了想,多说了一句话。
张静娴点点头,怪不得谢蕴对他的叔父谢丞相比对亲生父亲还要敬重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