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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顽 第32节(2 / 2)

她满面怆然,陆悯百思不得其解,“该难过的不应该是我吗?你如此防我,不惜动用机关术,若我不能破解,岂不是永远被你挡在门外了?”

坐在地上的人抬头望他,灯火照着她的脸,眼睛是红的,鼻尖也是红的,看上去一副可怜相。

他只好转变了话风,“不过设下机关倒是很有意思,我在议事堂听烦了那些参机冗长的公文,回来还能活动一下头脑,也是意外之喜。你若还有,明日可以再设,看看下次我要花多长时间。”

他不说这话还好,说了简直是在践踏她的尊严。她

怒气冲冲道:“你把我的机关术当成怡情的小游戏吗?我设机关是让你用来放松身心,缓解疲劳的吗?你可以骂我,但你不能这么侮辱我。我不和你过了……”边说边拱手,“就此别过!”

她光着脚要走,经过他的身旁时,他伸手揽住了她的腰。

“你这是干什么,恼羞成怒了?就因为我破解了你的机关术?”这种时候,再取笑分明是和自己过不去,他决意开解开解她,便道,“你的机关术其实很厉害,我也是花了不少心力才堪破玄机的。这种手段放在别人面前,必定毫无破绽,可惜遇上了我。我前两天刚好看过《墨经》,些许了解了其中门道,胡乱推演了一番,没想到它就开了。”

又是一次打击,“些许了解”、“胡乱推演”,还不忘吹捧了自己一番。

识迷虎着脸喊染典,打算收拾东西回离人坊,可惜声音没传出去,被他捂在掌心里了。他一手拽人,一手关上了房门,“请女郎以大局为重,这个时候同我闹和离,不是明智之举。”

识迷说怎么,“和离还得看日子?又不是成亲!”

“御史今日到了,就住在隔壁的陪院。”他压声道,“你想让他怀疑,为何我会如此匆促地成亲,又匆促地和离吗?”

识迷终于冷静下来,深知引得御史留意是大忌,所以只好先吃了这暗亏,以后再图后计。

狠狠瞪他一眼,她转身返回内寝,“外面给你准备了床榻,你就睡那里,不许进来。”

他垂着袖子问:“那我千辛万苦破解了机关,到底是为什么?”

识迷用力一哼,“你还打算邀功啊?”

“倒也不是。”他放软了语气,“我与女郎打个商量,容我把床榻搬进内寝吧。我就远远看着你,不过去,可以吗?”

第37章

可以吗?当然不可以!

也许他是对自己的身体产生了极大的不自信,到了夜间就想把她圈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她理解他的顾虑,但绝不纵容,尤其这可恶的奸人还破坏了她精心布置的机关术,更是罪加一等!

所以她连应都没有应他,转身便走进内寝。背影带着决绝,显然是余怒未消,且不会妥协。

还好,外寝的人没有跟进来,洗漱过后吹灭蜡烛,睡下了。

如此识趣,难道其中有诈?识迷竖起耳朵细听,听了很久,不见他有动静,实在是扛不住了,就算杀头也得睡了。

这一夜井水不犯河水,第二日起身,发现他已经收拾妥当,准备赶往议事堂了。

识迷站在碎银垂帘前看着他,他回了回头,淡声道:“今日事忙,御史来了要应付,还要前往神道查看进度,可能会晚些回来。”

见她仍不说话,他笑了笑,“今晚不要设机关,要解开着实太费功夫,我怕是没有这个心力了。”

识迷朝他的居所方向指了指,“你可以回去睡。”

他脸上浮起一点玩味,“今日初一,娘子忘了。”

还有什么可说的,太师确实算无遗策。如今更是连机关术都挡不住他,想起这个事实,她就觉得前路一片黑暗。

还有更雪上加霜的,他临要出门前又告知她:“今日是我的生辰,我命内官预先准备好酒菜,若我回来得早,娘子陪我喝一杯。”

当然这个提议用不着她答应,他吩咐完,便提袍出去了。

识迷惨然目送他,见他意气风发走在门廊上,赤色的公服上罩着墨色的皂纱,束发的金冠在日光下璀璨夺目。如果人不是那么鸡贼,也算得上公子如玉。

真可惜,难以糊弄,就显得很不可爱。识迷翻了个白眼,迈出门槛蹲在卧房门前查看机关,散落的榫卯已经被清理了,只剩两个空空的底座。她又起身去门廊上查看,更惨了,连底座都没有留下,连根拔除了。

颓然靠在廊下的抱柱上,这一刻失望得没了力气。眼尾一扫,不知何时边上多了三个身影,染典说:“真怀念小五还是小五的时候,整天就知道傻笑。昨晚我们在楼上偷看太师解机关,他的脑子到底有多聪明,解起来不费吹灰之力,吓得我们连动都不敢动。”

阿利刀嘟囔同人不同命,“我要是有这个脑子,早就自己做皇帝了,还当什么太师!”

三人闻言,纷纷转头赞许,“阿利刀,果然还得是你!”

这是最质朴的愿望,虽然偃人可能不懂什么家国大义,但他们的直观反映,肯定揭露了人性的底色。

识迷没有时间跟他们继续感慨了,回身进屋里换好衣裳,就让阿利刀抄上马鞭,送她赶往和重骑夫人相约的栖茶里。

彼时杨夫人已派人在茶楼门口守候,见她现身,立时上前引领,“我家夫人恭候多时了,请郡夫人随卑下来。”

顺着蜿蜒的楼梯向上,进入二楼雅间,刚一进门就见杨夫人正垂泪,察觉有人来,忙转头掖了,复又堆起笑脸站起身迎接,“我又唐突了,贸然给夫人下了帖子,请夫人不要怪罪。”

识迷牵了她的手落座,和声道:“怪罪什么,我整日在家无所事事,你能想起约见我,我求之不得呢。”一面又仔细打量她的脸,除了腥红的泪眼,还有左边脸颊上一道淡青色的痕迹,便追问,“你的脸怎么了?杨将军对你动粗了吗?”

杨夫人原本是想遮掩的,但见她这么问,再也忍不住哭诉起来,“我与那贱人又起了争执,那贱人诬陷我打她,没想到姓杨的畜生不问青红皂白就动了手。夫人,不怕你笑我急,我就是来问一问,那日我拜托你的事,你可曾和太师说起?”

识迷点头不迭,“自是说了呀,知道你家内宅不和,我当晚便与外子说了,请他同杨将军好好聊聊,劝杨将军尽早回头。从上都回来之后,九章府里公务多得忙不过来,杨将军这几日在审台协理,外子就找机会与他谈了心……哎呀,别不是我们好心办坏事,杨将军恨你惊动了太师,怨气愈发重,这才动手的吧!”

杨夫人听后惨然,“竖子无可救药了,再也不是我年少时认识的那个人了……索性哪天灌醉了他,他一刀我一刀,一同去死吧。”

所以火候差不多了,都想死了,还有什么不可商量的。

“你为什么要死,你又没有做错什么。”识迷道,“我阿母从小就教导我,别拿别人的错来惩治自己,谁让你不痛快,你也让谁不痛快就是了。生死既然都豁得出去,想来也舍得下这份情。”

杨夫人苦笑,“还有什么情,我生过两个孩子,很小的时候都病死了,因此至今膝下无子。那贱人仗着生了个儿子,一门心思想扳倒我,我在这将军府的日子一日比一日难熬,今天出来约见了夫人,往后恐怕是再也见不着了。”

识迷闻言,叹了口气,“真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吗……若果真如此,只要你狠得下心,倒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

杨夫人正擦泪,听到她这样说,眼泪来得更汹涌了,绝望道:“太师都插手了,没有用……没有用啊!还能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