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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顽 第11节(2 / 2)

这时大门上护卫林立,陆悯从门上进来。因位列三公,他的朝服是玄色镶红佐金丝镶滚,和寻常的官袍不一样。要是换作寻常,见到这种打扮的人,连正视都是冒犯,而今要攀亲,让两位老父亲倍感欣慰之余,也有点飘飘然。

然而飘不过一弹指,太师先发了话,“承蒙陛下厚爱,下降两位女郎,府中尚有内赞的职位空缺,让参官酌情安排吧。”

所谓的内赞,就是官邸中高阶侍女的雅称,两位老父亲兴冲冲而来,可不是为了见证女儿当侍女的。

“太师……此乃陛下恩典……”

陆悯微抬高了声量,“陛下是先行恩赏,后才得知我有婚约,天命难收,便说让我自行决断。”

四双眼睛立刻齐齐看向准备开溜的识迷,“正夫人只有一位,侧夫人可以有二三。太师总不能辜负陛下美意……”

陆悯道:“所以请女郎们暂且屈居内赞,两年过后再酌升。”

两年?黄花菜都凉了。谁都知道这个道理,起点越低,晋升越难。看看眼前这位太师,再瞅瞅这两位女郎,老父亲们不太有信心,两年后女儿能赢得太师的青睐。

“还有一条出路,”陆悯把手里的笏板递给参官,和气地笑道,“我身体一向不好,不敢耽误女郎们。女郎们若想自行婚配,我来向陛下讨这个人情,另赠女郎们田产钱帛,助女郎们风光出嫁。”

比起无望的等待,好像还是后者比较划算。两对父女筹谋了一会儿,最终选择退场。

识迷目送女郎们顶着高髻走远,视线离不开那扇形的后脑勺,“他们要是愿意等,你打算怎么办?”

雪后初霁的日光照在他脸上,眉弓高挺,深邃了眼眸。他的语调云淡风轻,“那就只好托赖偃师,照着她们的模样,替我做两个偃人了。”

第16章

识迷扭头看他,应该称赞一句孺子可教吧,这么快就懂得利用偃师的手段为自己排忧解难。有了偃人做替代,那两位女郎本身,可能要陈尸荒野了。

所以人不能钻牛角尖,就得像那两对父女一样懂得分辨利害。天下两条腿的男子到处都是,洛阳花好非我所有,上赶着不是买卖,看看陆悯这张脸,就知道他不好打交道。

所幸自己手上握着他的把柄,有利用的价值,才配活在他左右。暂时自己的安危是不必担心的,识迷坦然得很,想起那两位女郎的打扮,摸了摸自己的鬓发,饶有兴致地说:“回头我也试试险妆。”

险妆华美,得预备衣裳和首饰。她把目光对准了他,“太师,你觉得那两位女郎打扮得好不好看?”

陆悯可以不欣赏不入眼的女郎,但对审美有中正的见解,微微颔首,说尚可。

识迷笑了笑,“那你说,我要是打扮成那样,会不会也很好看?”

他打量了她两眼,“你若是喜欢,可以试试看。”

当然,他心细如发,并不迟钝。用不着她诸多暗示,旋即吩咐参官,去预备女郎梳妆打扮的全套行头。

识迷心下很满意,“同有钱人打交道,就是爽快。”

陆悯把要带回中都的图册仔细收拢起来,随口道:“离人坊那座宅邸,置办起来也不简单。”

识迷摇着披帛道:“置办那处房产,把老底都掏空了,所以我们过得很拮据,每日只能喝鸡汤。”

她的想法总是与人不同,鸡汤和拮据,这两者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陆悯没打算给她留情面,“不是因为染典只会炖鸡汤吗?”

不懂厨艺的识迷,发现很难有狡赖的余地。偃人学习新事物,一般都是靠她手把手传授,自己都是脑袋空空,怎么好意思嫌弃鸡汤没新意。

罢了,这个话题就不要继续了。她转而又问他:“我们什么时候回重安城?你要在上都逗留吗?”

陆悯道:“该处置的都处置完了,中都还有大局要主持,明日一早就动身。”

那么就有一整天的时间,让她尝试新打扮。识迷还是很领情的,“没有急着今日就动身,是太师顾念我啊。你看你,越来越有为人夫的温存,等日后我们成了亲,定会把日子过好的。”

试问这样坦荡荡的女郎,有谁能不喜欢?可陆悯却无言地将视线定格在手里的图卷上,他以为大多女郎都习惯含蓄表达,原来他错了,并不是所有女郎都一样。

不说话就表示默认,反正亲事板上钉钉,无人能够动摇。

而卜果和鱼瑚两位女郎的前程告吹,消息很快传到了陆家人的耳中。太师是崂阴陆氏出身,那个世家大族中有不少子弟在朝为官,陆氏根基在崂阴关,树冠却在他乡的帝都蓬勃生长。族中耆老卸任也并未归故里,还得留在天子脚下,监督着族中子弟的一言一行。

官职最高,最有出息的儿郎私定了终身,这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在识迷等着参官把东西置办妥当的这段时间,陆氏的三位长辈驾临了山河坊。

两位族老并陆悯的嫡母,都是有身份的人,气焰并不嚣张。进了门,神情和蔼地望向陆悯,陆封君问:“跃鳞,你近来身子怎么样?”

高高在上的太师,在长辈们面前还是放低了姿态,起身道:“略有了点起色,劳阿母挂心。”边说边比手,请长辈们上座。

两鬓花白但头顶漆黑的那位,是陆悯的堂叔,他笑着说:“我看气色着实好了许多,人也愈发干练匀停了。明日是祭祖的日子,你切要腾出时间,到底四年不曾在列祖列宗跟前磕头了,这次露露面,对祖宗也算有个交代。”

陆悯拒绝得很干脆,“中都神道要修改,时间紧迫得很,明日一早就得回去。”

另一位眉毛长如寿星翁的,是陆家的族长,他笑着打圆场:“不碍不碍,皇命要紧。族中男丁多,让他们代劳就是了。”

陆封君那带着三分挑剔的视线,终于转到了识迷身上,偏头问陆悯:“这位就是你要迎娶的女郎?女郎是哪里人?家君做什么营生?家中有几口人?现居何处啊?”

这一长串的问题,得耗费识迷很多脑力。她拼凑不起来,转头对陆悯道:“你说。”

你说?陆家的长辈一致认为,这位女郎不太知礼。

识迷则有些同情陆悯,都爬到了太师的位置,仍旧绕不开族亲的施压。只是娶个亲,还要来一场三堂会审。

不过陆悯倒是气定神闲,照着原先的说法告知他们:“女郎是阿叔早年收养的养女,我在中都与她重逢,就把婚约定下了。”

三位长辈顿时错愕,陆封君低呼:“二叔的养女?从未听说他有什么养

女啊。”

陆悯言之凿凿,“一向养在外面,家里人都不知道。”

越说越不可测,三人都迷惘了。陆封君道:“你阿婶也不知道?养女又并非见不得人,瞒着家里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