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她拼命想要逃离、想要遗忘的噩梦……竟然就这样,通过母亲的关怀,再次轻而易举地扼住了她的喉咙。
他拿到了她的地址。他知道她在哪里。
林月惊恐地踉跄着扑向房间门口,手指颤抖得几乎握不住门把——“咔哒!”反锁!再反锁一圈!
仍不放心,她猛地回头,视线慌乱地扫视屋内,最终落在书桌和一把木椅上,将它们拖拽过来,死死抵住门板。
“哒、哒、哒——”
寂静的走廊里,似乎真的传来了不紧不慢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这声音与童年那个闷热午后、浴室门外的脚步声诡异地重迭在一起……
“叩、叩、叩……”
“月月,开门啊…躲在里面做什么?出来让晨哥看看……”黏腻湿滑的嗓音,如同毒蛇吐信,穿透门板,缠绕住十岁时那个瑟瑟发抖、死死用脊背抵住浴室门的她。冰冷的瓷砖硌着她瘦小的骨头,花洒的水声哗哗作响,却怎么也冲不散下身火辣辣的疼痛和那种令人作呕的触感。门外那个“温柔”的催促声,是她至今无法摆脱的梦魇。
此刻,成年的林月蜷缩在被她用桌椅堵死的门后,身体瘫软在冰冷的地面上。
她抬起颤抖的双手,徒劳地扼住自己的脖颈,指尖用力陷入皮肉,试图用这种自我制造的、可控的窒息感,来对抗从记忆深处汹涌而来的黑暗潮汐.....
------
人,是一种韧性惊人的生物。无论经历怎样的精神创痛,当第二天的太阳照常升起,当胃部因空虚而发出饥饿的信号,身体便会本能地驱使你重新披上“正常”的外衣。
林月恢复意识后,站在浴室的镜子前。
镜中的人影脖颈上残留着清晰的指痕淤青,像一圈暧昧而不堪的烙印。目光下移,身上是自己昨夜为了驱逐那种黏腻、骚动的触感幻觉,而抓挠出的道道血痕。
白昼的光线似乎总能赋予人一种虚假的勇气。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直视镜中那双痛苦眼睛,用冷酷的理智,一字一句地对里面的自己说:
“听着,你已经不是十岁的孩子了。你二十多岁,有独立生活的能力。他知道了地址又怎样?你可以立刻搬家,换锁,甚至报警。只要你不开门,他就永远只是一道被挡在门外的阴影,伤害不到你。”
她给自己颈间和身上的伤痕仔细涂抹了药膏,冰凉的触感带来一丝清醒的刺痛。
然后,林月走到衣柜前,拿出了为明天polly生日聚会准备的那条烟粉色短裙。
她需要融入的正常轻松的社交世界。
为了完美遮盖住身上的痕迹,她默默地搭配了一件素雅的打底衫,将一切混乱与不堪严实地包裹。
处理完这一切,她沉默地走到自己的香水架前。目光掠过那瓶曾被珍而重之的、代表着“黎鹤川的味道”的香水,没有过多犹豫,便伸手将它取下,平静地收进了抽屉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