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的表情有几分纠结,又显得很愧疚。一群人随着他的呼喊停下脚步,米沢反而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忽然深深弯下了腰:“对不起!”
“……?”望月空铃眨眨眼,困惑道,“为什么要道歉?”
已经开了口,米沢就不再犹豫,维持着鞠躬道歉的姿势,把想说的话一口气说完:“那位选手,当时是为了避让我……才退到了你的路线上。对不起,我才是这件事的罪魁祸首,我不知道我还能怎么补偿,但是我知道我必须向你道歉,明明赛前总是你在帮助我,我却……”
因为情绪的不稳定,让他说出来的话有些颠三倒四。
注意到自己把事情扯远了,后面的话也不会是这种情况下任何一个正常人想要听到的,米沢紧急停下叙述,咽了下口水,说出最想说的那一句话。
“——如果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你好受一点,请务必让我去做……哪怕是让我退赛都可以!”
话音落地,空气中霎时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教练不安的视线在两个孩子身上转来转去,有些想说什么,可被队医扯了一下,憋住了。
这种寂静由于气氛的诡异,让人感觉漫长到快有一个世纪,才听到望月空铃的声音慢慢响起。
“……我为什么要让你退赛?”
米沢:“我……”
“抬起头来,看着我。”望月空铃说。
米沢直起身,露出的表情看起来比受伤的望月空铃本人要难过一百倍。
“听好了,米沢优生。”雪发少年的声音冷到让人心中甚至生出一种对他接下来要说的话的恐惧。
米沢却听得认真,甚至他希望望月空铃的态度能再差一点,把脾气全都发泄在他的身上,也好过什么都憋着忍着。
然而望月空铃的话和他想象中完全相反。
“我不需要你为我退赛,这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吗?难道你退赛了,我就可以重回赛场?听好了——我要你好好比赛,去拿个冠军。”
“什……”米沢愣住了至少有半分钟。
他甚至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什么,然而他的确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的嘴张开了又合上,忽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教练的手机铃声忽然在这时响起。是叫的车已经到门外了,正打电话来催促。
“该去医院了。”他挂了电话,小声提醒。
望月空铃点点头,也没再等米沢给他答复,示意队医推他离开。
走出去两步之后,米沢的回应迟一步传来。声音从迟疑变得坚定。
“我……我明白了。”
“——我会做到的。”
之后出门的路上没有人再开口,气氛保持了诡异的缄默。教练觉得这样不行,好几次又想说点什么,都被队医扯住了,冲他摇头。
黑尾铁朗收到信息也很迅速地赶了过来,甚至因为他们在内场拖延了一会儿,他都在车门外等了好几分钟才见到人。
迎上来时也注意到了氛围的凝滞。因为不清楚前面都发生了什么,所以明智地保持了沉默,倒是望月空铃和他打了个招呼:“学长,抱歉,让你们大老远跑来,结果什么也没做成。”
黑尾铁朗赶紧回应,努力让自己态度显得自然。
然而心底却确认了情况一定不对劲——肯定有事,这孩子见他都不笑了!
他悄悄凑近了孤爪研磨,想问问自家幼驯染现在是怎么个情况,却发现使了好几个眼色都完全没被后者注意到。
“……?”
黑尾铁朗狐疑地看过去,只见孤爪研磨视线完全停留在轮椅上的少年身上。
上车时候他递手,坐下之后帮忙系安全带,望月空铃问自己的包在哪他都很快起身帮忙拿过来。
要说只是对受伤的朋友很上心照顾吧,也不是不行……
但黑尾铁朗的直觉、以及对幼驯染的了解,让他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小黑?”孤爪研磨忽然叫了他一声。
“嗯、嗯嗯?”黑尾铁朗吓了一跳,从逐渐深陷的思绪中一下抽离出来让他蓦然感到有些心虚,清清嗓子问,“怎么了?”
“你想什么呢?叫你好几声了,”孤爪研磨有些疑惑地打量他一眼,指指他身后,“你后面的水,帮忙拿一下。”
黑尾铁朗回头找了一下,看到了放置矿泉水的置物篮,拿过一瓶来。
孤爪研磨接过,递给望月空铃。
“谢谢。”
望月空铃反倒恐怕是现在一群人中,心里想法最少的人。
他其实什么都没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