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离熔岩越来越近。
直到。
他睁开一双猩红的眼。
符鸣身上绑缚的树藤轰然炸开,他召剑捅入岩层,险险挂在崖边,修为境界节节攀升,筑基,金丹,元婴,最终停在元婴中期。
一道渺小人影浴火腾空,他身着的白金色天衍宗弟子服已被大片污血染成赤红,远远望之更像是威震三界的魔尊符鸣,而非天衍宗掌门首徒符鸣。
符鸣笑着拧动手腕,旋出些咔咔响声。那把长度似刀的重剑被他握于手中,抛却一切技法,只当头向陈冲砍去,这才是他最熟练也最擅长的战法。
真是谢谢你送来的魔气啊,正好我爱用。
萧怀远紧赶慢赶,终究是慢了一步。
魂灯的牵引在石门后被莫名隔断,一个脸覆木纹面具的瘦长男子挡在门前。萧怀远以神识扫视一眼,他是化神境界的驭木法修,波动并不稳定。
他当即以灿金法印镇压此人,禁法领域铺展,而后挥动长剑挟万斤巨力直劈而下!
“萧宗主,有些事情,像你这样的正人君子还是不要知道为好啊。”
剑势所及之处,万物皆化为齑粉。不料覆面男修的身影幽幽转落,变作半截碎裂的根木人偶。
不过是一个附着在傀儡上的幻影。
幻影消逝,那人布下的隔音阵也随之失效,这时妖兽蹄声才响彻整个矿道。
“我一人去营救明沉即可,你们去应付兽潮。”
抛下此句简短命令后,萧怀远单枪匹马杀进他刚劈出的通道里,全然不管其他人应当如何行事。
他手中魂灯的灯芯火陡然挣动,又陷入死寂一般的暗沉。魂灯之火将熄,标志着其主性命垂危。
石室,不在这里。
暗道,不在这里。
未干的血滴了一路,大滩小滩,斑斑点点,连成凌乱的图样。萧怀远几欲发疯,他几乎可以想见师兄是如何被粗暴拖行至此,又被百般折磨的。
他恨这些卑鄙小人,但更恨自己,恨掉以轻心的,无能为力的自己。
终于,他在翻涌的无边烈焰当中,看见他最挂念的人。
符鸣几乎是跪在血污里,他凭着最后一口气捅穿陈冲的胸膛,及地的乌黑长发于血泊中流淌,眼瞳是火星一般灼热的亮色,画面就此定格。
萧怀远冲上前去将符鸣拥入怀中,可是这个格外虚弱的躯体没有心跳,没有脉搏,没有呼吸。纵然在如此闷热的环境中,他的体温也依旧冰凉。
萤火似的流光疯狂汇入符鸣体内,萧怀远用灵力不厌其烦地洗刷符鸣被魔气浸染的经脉,一遍又一遍,而他怀抱着符鸣的手始终在颤抖。
就在方才,失去五感的符鸣正在咨询系统。
“这个化身还能用多久?”
“三。”
“三天?三个时辰?”
“二,一……”
倒数结束。
系统:情况有变!萧怀远把你的分身从鬼门关里拉回来了。
符鸣骤然呛咳起来,当他那双灰败的桃花眼再次睁开时,眼角不自知地划下清泪,滴在萧怀远的手背上。
他还等着取笑萧怀远痛哭的丑样,怎么他自己先哭了。
成年男性的体温烧得他头脑发昏,这种近似于圈在怀里的强硬姿势,对身为龙傲天的符鸣来说还是太过别扭。
符鸣欲别过头而不得,因为萧怀远这家伙宛如树袋熊一样紧紧地扒着他。他如今正是全身脱力的时候,更不可能挣脱人高马大的师弟了。
这人对徒弟这么肉麻的吗?
可能是缺爱吧。
当惯了长兄如父的角色,他下意识照着以前的习惯去拍萧怀远后背,却反被贴得更近。
萧怀远这张脸向来是古板正经的,不带一星半点的邪气。此刻却哀怨地凝视着符鸣破相流血的脸,眼珠半晌不带动,令人有些毛骨悚然。
“师兄,我真的……”很想你。
“不要再……”离开我
“嗯?”
刚回魂的符鸣呆呆地回望,他视觉尚且没有恢复多少,听觉更是完全失聪,耳边仅剩单调嗡鸣,半个字也听不见。
此刻萧怀远的嘴在他面前张张合合,实在看不出在说什么。
算了,不管了。